江雲努力地自我安慰著,可看著眼前的蠻荒景象,到底還是笑不起來。
似乎是感覺到了江雲的無措與沮喪,阿貝良久主動提起了話頭,他伸手示意道:“遠方的旅人,無論你來自何方,淵底的子民都歡迎你的到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的城邦歡迎任何友好的訪問。”
野獸的嘶吼穿破黑霧,江雲心頭一緊,當務之急是先找到一個落腳之處。他摸了摸藏在鬥篷裡的煉金揹包,又扭頭看了眼遠處莽荒空曠的世界,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鄭重地點點頭:“那麼,阿倍良久先生,這段時間就勞煩你了。”
阿倍良久的到來給散落的隊伍重新找到了主心骨,幾個提著古怪道具的人從隊伍中冒了出來。
根據道具的外形和輪廓,江雲暗自猜測著,那東西似乎是……熄滅了的燈具?
阿倍良久將提著燈具的幾人叫到身邊,看著江雲那好奇的眼神,他坦然一笑,解釋道:“我所要舉行儀式名喚“千燈”,可以在淵底召喚出明光,不過因為現在在野外,條件簡陋,這只是簡易版本的。我觀你的煉金術十分精深,如果願意的話,不妨看看我們的儀式是否還有可以改進的地方。”
阿倍良久如此坦誠大方,江雲自然是求之不得,正如沒有一個璃月人會拒絕摩拉一樣,沒有一個煉金術師會拒絕全新的知識。
提燈之人已經聚集了過來,阿倍良久示意幾人圍成一個圈,將燈具高舉過頭。
他們在那邊擺弄的同時,江雲也沒閑著,他拿出一本筆記本將儀式的細節快速地記錄了下來,時不時還湊過去仔細觀摩細節動作。
待諸人安排妥當,阿倍良久閉上雙眼,在口中喃喃念誦起一套繁複晦澀的咒語,同時快速變換著手勢。江雲聽不懂阿倍良久所誦讀的咒語,但他可以感受到,隨著念誦速度的加快,阿倍良久的身上隱隱泛動起地脈的波動。
江雲心念一動,這是最古老的召喚術法,完全憑依施術者與自然的感知能力同地脈溝通。要知道,就算是煉金術已經發展到巔峰的當代,能僅僅依靠語言的力量溝通地脈的也無一不是極為強大的煉金術師,當然還有一種例外,那就是神之眼。
江雲放下手中的筆,同樣也閉上了雙眼,透過自身的感知能力來觀察能量流動的方向:隨著咒文念誦速度的加快,藉由阿倍良久這個媒介,地脈的力量慢慢地湧入了眾人高舉起的燈中。
伴隨著隊伍裡的幾盞燈緩緩亮起,圍觀的人們發出一陣陣歡呼,明亮的燈光穿破了黑霧,照亮了遠處的道路。
星星點點的燈光在隊伍之中閃爍,震懾著陰影之下的猛獸,明燈將那些躍躍欲試的黑影再一次驅散回了黑霧之中,在黑暗的隱秘角落,依稀可聽到野獸低沉的嘶吼。
江雲好奇地想湊過去看看,卻被阿倍良久一把攔住:“小心些,那是名為深海龍嗣的可怕野獸,他們潛藏於黑暗之中狩獵,唯有光明能夠將其驅逐。”
阿倍良久說得如此嚴肅,江雲聞言也只能遺憾地放下自己手中的四方八方之網。
隨著隊伍一道行了一段路,江雲對自己眼下身處的世界也算是有了一個初步的瞭解。
“這麼說,你們是在天地崩落之後被神明所放逐到這裡來的?”江雲好奇地問道。
阿倍良久點了點頭:“多虧常世大神所教授的千燈儀式,我們才能勉強在這片深淵之中茍延殘喘。”
在這片黑霧彌漫的淵底國度之中沒有日月的概念,常年籠罩於黑暗之中,也因此,此地之人瘋狂地渴求著光明。他們信仰著在傳說中教授了他們千燈儀式的常世大神,能點燃火苗的江雲在他們眼中與神使無益。
“難怪你們自稱淵下之民,”舉著手裡的提燈,江雲站在一處陡峭的懸崖上,遠眺著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世界,看到山體下方虛無的空間,他隨手扔了一塊石頭下去,“你們知道山體之下的空間有什麼嗎?”
“誰都不知道。”阿倍良久搖了搖頭,“曾有勇士想要探索淵底的世界,於是他提著燈,順著一條極長極粗的繩索攀巖而下,可直到繩子用盡,也不曾觸及堅實的土地。”
“無底亦無頂......”江雲閉上雙眼,伸出手感受著風的流向,他喃喃道:“就如一座懸空之舟啊......”
阿倍良久靜靜地看著江雲,突然問道:“我曾經聽族中的老人說,在遠古的年代,在我們還沒有因為觸怒神明而墮落深淵之時,天上亮著巨大無比的燈,名叫太陽,在那個美好的年代,人們享用著無窮無盡的光明,在你的國度也是如此嗎?”
江雲搖了搖頭:“在我的世界,天空之中除了太陽還有月亮,每天日月依序升落,普照著大地,太陽光強烈而明亮,月亮光柔和而暗淡,大家透過日月的起落來記錄時間的更替。”
“是嗎?”阿倍良久長嘆一聲:“那真是一個無比美好的世界啊,如果有一天淵底也能升起太陽,那該多麼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