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他不會真是個什麼神棍吧?”弗特站在德裡克旁邊,翹首看著江雲的動作,“我之前出航前找了個占星師佔蔔,他們也是這個樣子神神叨叨的。”
“閉嘴,”德裡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好好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本事。”
船艙隨著起伏的海浪一起顛沛搖晃,在場的都是經年的老水手,自然不怕這點小小的波濤,但江雲的表現卻大大出乎了德裡克的意料,這個不知來歷的煉金術師就這樣穩穩地蹲在那塊鋼板旁邊,船艙的搖晃似乎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幹擾,他提起手中那根奇怪的水晶筆,無絲毫凝滯地落筆——
他看不出那到底是什麼奇怪的符號,但每個拐角就像是計算好了一樣準確,精美地好像一幅畫,一個由各種神奇符文構成的圓圈在那塊鋼板上被勾勒了出來,這應該就是煉金術師的煉金陣了,德裡克在心裡想著。
在楓丹的民間其實並不乏關於這一神秘職業的傳說,煉金術師總是會同水銀、瘋子還有煉金陣這些奇妙的字眼聯絡到一起。
“很好,”江雲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臂,檢查了一遍煉金陣,確定沒有什麼問題便滿意的點了點頭。
在船上畫煉金陣對他而言只是基本功,當初幫那群機械瘋子檢修蒸汽汽船的時候他還被他們拽著飛到了天上去呢,當初在璃月戰場上修理歸終機不也一樣,炮彈和箭矢可不會給你放鬆的機會。
德裡克看著煉金術師把那幾塊煤炭取了下來放在了煉金陣的中心,他低聲喃喃自語了兩句,指尖輕輕在旁邊有節奏地敲擊了幾下,一道淡淡的藍光亮起,緊接著一股磅礴的力量沖刷了過來,那力量並沒有攻擊人,而是快速在船艙底部蔓延開。
藍光所席捲之處,那些鏽跡,紅褐色的,棕黃色的,黑紫色的開始一層又一層地消退,就好像是時光在這些鋼板之上倒流,最後它們全部都回歸了最原始的狀態——那些銀白色的鋥亮的鋼板。
德裡克一瞬間站直了身子,他的眼神還不可思議地瞪著那些埠,但身體的反應卻比大腦更快,他猛地撲到了一個裂口旁邊,那塊鋼板被海水腐蝕出了一個大口,他還沒來得及修理,之前邊緣掛著的鹽粒則讓這一糟糕的情況更加嚴重。
此時,盡管那個巨大的裂口還沒被修補起來,但它的邊緣,那些侵蝕到惡劣鐵板最深處,也是最麻煩的鹽粒已經剝脫了下來,他在邊緣的那個縫上用指頭劃了一道,舌頭輕輕一舔,舌尖上泛起了一股金屬所特有的鹹腥味,而非那種海鹽熟悉的苦澀。
弗特的肩膀在不受控制地發著抖:“老大,你說這是不是水神大人真的顯靈了?”他喃喃著,“我現在像大師道歉還來得及嗎,他會不會把我丟水裡去當魚餌釣鯊魚……”
藍光將整艘船過了一遍然後隱卻了下來,江雲也顧不上那些泥濘的底板了,直接就卸力地坐了下去,幸好已經有水手貼心地發現不對勁,不知從哪裡及時搬了一個板凳過來,免去了這套幹淨衣裳的厄運。
他的體力在瘋狂的流逝,沒辦法,單憑幾塊煤炭是根本滿足不了煉金術的啟動標準的,缺少的那些部分他就只能用自己身體記憶體貯的能量去填補,江雲開始懷念自己那一堆各式各樣的寶石了。
他輕喘了口氣,睫毛有些疲憊地垂落了下來,纖細的指尖輕輕敲擊了兩下管道,清脆的碰撞聲回蕩在此刻無比寂靜的眾人耳邊:“現在你們應該用錘子把那些缺口釘上了,總不可能就連這點小事都需要我這個小煉金術師指導吧?”
“嗯……”德裡克沉默了半響,然後轉過頭用誠摯而灼熱的眼神看向了江雲,不知道是不是江雲的錯覺,他甚至從那些話語裡聽出了些許的諂媚:“江雲大人,如果您願意的話,能給我們提供一些神奇的膠水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貝瑟船長看著眼前的機械師,德裡克·諾特,白淞鎮出了名的機械天才,如果不是因為某些敏感的歷史原因,以他的天資甚至可以直接進入自然哲學學院,她將整艘斯彭西安號全權委託給了他,可以說,在人類所能企及的領域,這位修理師已經完全做到極限了。
“我自願放棄首席機械師的頭銜,將它轉讓給江雲大人,我們現在需要他完全的幫助,”德裡克嚴肅地再一次鄭重地說道,“他眼下並沒有惡意——哪怕只是暫時的,相信我,如果他願意的話讓我們這艘船沉下去或許也只是動一動手指的事情。”
貝瑟的瞳孔縮了縮,但她還是佯作輕松地說道:“這對於一個機械師來說可不是什麼難事,至少就在水仙十字院,幾個八歲的孩子就完全可以做到這件事了。”
“但毀滅容易,讓這艘船重新活過來卻幾乎不可能,”德裡克沉聲說道,“如果您詢問了在場的其他人,當然,我猜甲板上或許也看到那神奇的景象,但我容我再次強調一遍——”
“沒有半分誇張,當真宛若神技一般。”
貝瑟·埃爾頓揚了揚眉毛,讓德裡克主動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可不是什麼簡單事,但這件事太過重大,就算是為了整艘船的船員生命負責,她也不能就這麼輕率地做出決定。
她猶豫了片刻,敲定了主意:“首席機械師還是由你來擔當,畢竟沒有人比你更熟悉這艘船了,但我願意為他加上‘榮譽’一銜,船上資源隨他取用。如果可以的話,可否勞動他先去解決一下主炮的那些小問題?至少因為主炮卡殼而戰敗——這笑話足夠記載在楓丹海軍史上了。”
楓丹,水仙十字孤兒院。
緊張的氣氛在巨大的鐘擺前凝固了。
阿米娜和其他幾個孩子對峙著,雙方涇渭分明地分出了兩邊。
阿米娜高昂著頭,不馴地想著:是的,我這是把他們全部都孤立了,才不是他們不理我!教令院剛入學的學徒都不會玩弄這麼幼稚的遊戲了,勇者鬥惡龍,還有騎士救公主。
“你們這又是怎麼了?”埃瑪紐艾爾·吉約丹急匆匆地趕了過來,這位逐影獵人對付獸潮都可以稱得上是一句得心應手,但對於這些比魔獸難辦的多的小孩,他實在是沒了轍,也不知道貝瑟以前到底是怎麼解決這些問題的,還是說不愧是海軍司令嗎?
雷內拎著一把簡陋的木劍站了出來,他幹巴巴地說著:“事實上我們不是要解散了嗎,為什麼又會突然多出來一個人?”
“當然不,”吉約丹看了眼這個最不聽話的男孩,“我只是接受了貝瑟的委託暫時代管你們而已,在上頭還沒有明確宣佈解散的訊息之前水仙十字院還是要繼續履行它的職責,直到最後一刻。”
“它還是會像過往一樣接納每一個來到這的孩子,你們不該和這個新夥伴鬧矛盾,至少我想貝瑟如果在這裡,她是不願意看到眼前這一幕的。”
“新夥伴?”雅各布哼了一聲,“她看起來可比我們好多了,看看這名貴的藍寶石,天知道她是不是哪家的大小姐呢——”
“雅各布!”吉約丹厲聲呵斥道,他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阿米娜不幸的遭遇了海難,你不應當在這方面戳她的痛處,這是極不合適的行為,”說罷,他歉意地扭頭看了阿米娜一眼,“抱歉,我這話並不是說……”
阿米娜突然冷笑了一聲:“雷內?就你這樣的也稱得上是惡龍,你還沒有我老師實驗室的一個煉金釜高。”
“須彌矮蘑菇——”雷內憤怒地蹦了起來,如果不是後面的阿蘭和瑪麗安死死地一人一隻手拽住他,他簡直就要和一個炮彈一樣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
高大的自鳴鐘突然咚咚地響了起來,將兩方的喧鬧鬥遮蓋住了。
“下午茶時間到了——”一個高高大大的純水人形就像是沒看出孩子們幾乎凝滯的氣氛,端著一碟小蛋糕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她穿過了兩方涇渭分明的分界線站到了阿米娜面前,她彎下腰溫柔地抱住了阿米娜,身上的水不可避免地沾濕了女孩新換上的襯裙。
“別想那麼多了,一起來吃小蛋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