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管家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半響才開口道:“不必白費力氣,這裡刻滿了禁魔法陣。”
瑞安聞言忍不住歪頭——想要一件保暖的衣服,跟禁魔法陣有什麼關系?
“……等著。”
銀發管家拋下這兩個字轉身就走,回來的時候手裡拎著一條白布。他伸出另一隻的手,用中指的指節往透明的牆面上一貼,瑞安看見他的指節上戴著枚戒指,當這枚戒指觸碰到牆面時,落點處緩緩地豁開一個圓形的洞。
看到這個洞的截面,瑞安才發現原來這堵透明牆並不是那種薄薄的玻璃,更像某種厚質的晶石。
緊接著管家手裡的那條白布就從洞口飛進來,劈頭蓋臉地矇住了他:“唔。”
“只有這個。”
話音剛落,透明牆體緩緩恢複成先前嚴絲合縫的狀態。
房間內的青年終於從一堆布料中冒出頭,發絲和羽毛淩亂地支著,蒼白的臉頰終於有了幾分血色。他將布料搭在身前,一身面板在冷色光線下比白色的布料還要白,讓人不禁聯想起無人踏足的雪地,但雪地中並不全是白色,肘尖、指尖和足尖都已經被凍成了粉色,甚至連肩頭都是……
管家連連皺眉,伸手扶額道:“這是可以穿的衣服。”
瑞安動作一滯,將蓋在身上的布料提起來一看,好像的確是能穿的形狀。
他哆哆嗦嗦地套在身上,發現這原來是一條無袖的白色長袍,領口很鬆垮,側面的袖口也從腋下一直開到腰側,幸好腰部處有收緊,下擺層層疊疊地垂墜著,有點像希臘風的長裙。雖然上半身冷颼颼地直透風,但現在身陷囹圄,有衣服穿就已經很好了。
“謝謝你。”
瑞安將腳趾縮排裙擺裡,大腦解凍之後終於有餘力開始思考現狀。反正自己已經是感染者了,繼續畸變下去,誰怕誰還不一定呢。
這樣一想,心中的恐懼也漸漸消失了。
對於現在的他而言,面前的人是最重要的突破口,因為對方手上的戒指可以開啟這個牢房。仔細回想剛才老管家開啟這堵玻璃牆的畫面,他將手上的戒指貼在玻璃上……與衰老的面容一比,老管家的手似乎有點太年輕了。
瑞安曾經在羅塞領主莊園內見過這位老管家,當時對方一直戴著手套,所以他並沒有注意過對方的手。對方剛才說是“拿錢辦事”,領主莊園內的老管家會為了錢去綁架感染者嗎?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可對方為什麼要偽裝成那個管家的模樣來抓他?
想到這,他仰起頭問道:“你真的是羅塞領主的那位管家嗎?”
語氣稀鬆平常,彷彿這只是一次普通的交流,而他也只是出於好奇才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銀發管家微不可查地一愣,帶著年長者威嚴的目光投向牢籠之中的黑發青年,但後者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安安靜靜地抱著腿坐在地上,甚至還將下巴擱在了膝蓋上。
他想起自己曾經見過相似的畫面,黑發青年扮作女傭,宛如一 只懵懂無知的小獸跌跌撞撞地闖進危機四伏的莊園中。
然而青年並不知曉,即使馴服地垂下頭顱,用長睫斂起黑白分明的眼眸,也無法掩蓋那與眾人格格不入的純淨目光。
只消一眼,他就注意到了這位新來的“女傭”,所以在破碎窗前看見對方被深淵種的觸手裹緊之時,心中也不可避免地升起一絲惋惜——深淵種肯定會將這素淨皮囊與其中包裹著的纖巧結構一同絞碎。
但是青年活下來了……
想起之後發生的事,他忽地低頭笑起來。先是無聲的笑,洩露出一點悶悶的聲音後,笑聲越來越清晰,最後竟變成清亮的爽朗大笑聲。
瑞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住了,怔怔望去,只見對方面帶譏諷,用一種與蒼老面容完全不符的青年嗓音說:“那位領主大人十幾年都未曾察覺的事情,竟然被你發現了。”
瑞安想了想,謹慎地問:“這也是拿錢辦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