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到地圖了。”
“沒發生什麼事吧?”希爾維烏斯忍不住問道。
“沒事,荊閣下已經為我講解過這張地圖了,我記得很牢,等會兒就講給你們聽。”
荔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瑞安跟隊友們說話。當那雙黑色鞏膜的怪異眼睛被遮住大半,她的笑顏與溫柔的鄰家姐姐並無不同。
目光轉向瑞安身旁的那幾個男人,她斂起笑意:“越靠近深淵,就越能感受到其中散發的惡意。未經歷過痛苦的家夥只會逐漸迷失,連自己身上的畸變都察覺不到……你們四個又能撐多久呢?”
聲音越來越輕,最後一句話幾乎飄散在空中。
“愛意可以減輕精神上的痛苦……”她笑意盈盈地看著瑞安,話鋒一轉問,“小可愛,你要不要多備幾個人?”
“你覺得鐮怎麼樣?”
瑞安呆呆地望著她,一時沒能理解她話語中的含義,也未能發覺幾個隊友同時目光一暗。
空氣中似乎彌漫著危險的氣息,但蜘蛛女郎神情自若,伸出一隻尖銳的步足,戳了一下鐮:“喏,就是這個家夥。”
“雖然鐮只有兩手兩腳和一條尾巴,但是他的身體素質很好,你試一下就知道啦。藤就算了,這條蛇連手都沒有。”
藤氣得直吐蛇信,嘶嘶道:“手多有什麼好的?”
“手多就是好!鐮能把小可愛抱著……”
“等……”聽到這句話,瑞安魂都快嚇飛了,想要拒絕卻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語言,“我……”
然而荔還是把話說完了,對著藤指指點點道:“……你連手都沒有,你做得到嗎?”
瑞安本就因“偽裝小蛇擺件”一事對鐮抱有歉意,此刻更是尷尬到腳趾扣地,怯生生地朝鐮那邊瞄望了一眼,沒想到對方正認真地注視著自己。
額側到眉心的鱗甲襯得鐮的眉目野性十足,琥珀般的雙瞳透出直白的訊號。
“不、不……”瑞安嚇得咬了一下舌頭。
“誰說我做不到?”藤有著深邃的五官輪廓,因此也顯得異常陰暗,“我可以用尾巴把他舉起來,而且我還有……”
“好了,別鬧了。”荊的聲音傳來,總算是替瑞安解了圍,“你們已經拿到地圖,現在也可以離開了。”
荊的話還沒說完,鐮主動站起來道:“我帶他們出去吧。”
他走到瑞安身邊,長尾的末端微微上翹,以防那鐮刀似的尾甲傷到青年:“跟我來。”
“好、好的。”野獸般的氣息撲面而來,瑞安緊張地點點頭。隊友們迅速上前護在他身邊,就差擺出防守陣型了。
也許是因為荔的那一番話,現在他們幾人都格外警惕這個身披黑鱗的感染者。
門輕輕合上,房間內也安靜下來。
片刻後,充滿擔憂的聲音響起:“深淵附近那麼危險,那幾個家夥肯定很快就死光了,到時候誰來保護小可愛呢?”
“他沒有防禦的鱗甲,甚至連攻擊性的肢體都沒長出來。”荔看向自己淡紫色的指尖,面不改色地將其掰斷,“他還那麼稚嫩……”
“荔,你覺得他很需要保護嗎?”
矩形瞳孔的視野範圍極廣,荊不必轉頭便能將她臉上的困惑盡收眼底。
“各種各樣的畸變症狀正是受感染者內心的慾望影響而産生,我們無法操縱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慾望。”
“因進攻的慾望而生出銳利的爪牙和節肢,因害怕受傷而覆上厚實的鱗片與甲殼……你也看到了,這個弱小無害的青年至今還是一身柔軟。”
“也許是他被那幾個正常人保護得很好,但我更相信他本身就不需要這些事物來武裝自己。”
“如果他不需要保護……這不就意味著,我們在他面前不需要收斂自己,想怎麼做都行嗎?荊,我們究竟在等什麼?為什麼不留下他?”
荊搖搖頭,緩聲道:“他的心裡還有方向,這樣的人是留不住的。”
“如果他真的是深淵教徒所說的,是可以給感染者帶來救贖之人,那他也一定能活著從深淵回來。”
向來不茍言笑的荊,此刻臉上浮現出極淺的笑意。
“……到那時候,我們就去把孑然一身的他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