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垂上的力道漸輕,那雙手重新落回了肩膀上。姜虞聽見身後人沉聲道:
“如若這樣能稱為‘未想著瞞’,那如何才稱得上‘想著瞞’呢?我知曉人各有難處,那夜過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並未對那事刨根究底。”
“然殿下先是央我陪你演戲,又請我吃飯,又邀我一同遊街,方才還將我的難堪之處徑直戳穿,我想著,我究竟也並未同殿下相熟至如此。”
……央沈知書演戲是為逼退姜初,是情急之舉;請沈知書吃飯是為表感謝,同時探查探查沈知書與謝瑾的真實關系;邀沈知書遊街是因為——
她覺察到了姜初的眼線。
然這一切實在不好同沈知書說。
雖然自己並非有意,但確實給對面造成了困擾。
姜虞抬起眼,輕輕淡淡望過去:“是我的不是。如何處置,悉聽尊便。”
……悉聽尊便麼?
沈知書的無名火再一次竄了上來。
長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自己只是一介微臣。她的“悉聽尊便”說得倒好聽,然自己難道真能對她做些什麼麼?
不能打,不能罵,不能像對待謝瑾一般肆無忌憚開玩笑,更不能像對待犯錯的下屬似的,罰她光著膀子去刷茅廁。
她口裡的“悉聽尊便”……大約是金銀珠寶賞賜。
自己還不缺這些。
力不從心感本該是久違的,但在撞上長公主後,總能接二連三地往外冒。
沈知書將手從長公主雙肩撤開,低聲說:“我不要銀子。”
“我也知將軍不缺銀子。”姜虞道,“除卻不能告訴將軍實情,將軍要我做什麼,我全聽將軍。”
“無論如何都行?”
“無論如何都行。”
沈知書在搖曳的燭光裡眯起了眼。
既然無論如何都行……
她轉過腦袋,問一旁兢兢業業裝瞎的侍子:“長樂街上可有客棧麼?”
侍子嚇得結結巴巴:“將軍,將軍待如何?”
“不如何。”沈知書沖身前人抬了一下頭,“同你們殿下敘敘舊。”
她說罷,驀地繞至長公主身側,欣賞一番某人陡然驚詫起來的面龐後,心情好了不少。
……這張臉還是生動起來的時候更好看。她想。
既如此……便讓它更生動一點,最好能露出一些自己從未見過的、異彩紛呈的神色。
也不枉自己幫了它的主人那麼多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