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馬上,前者自然不方便做,所以就選擇了後者,不想懷裡人竟然會回應了,不禁笑道:
“那你說話可要算數,日後只能看我,若是看了別人,我可是要吃醋的。”
白露抿唇笑道:
“那你也要保證,日後只能被我一人這般欣賞。”
高鶴一怔,分開一段日子,有些未料到白露竟變得如此大膽,不過也挺新鮮的反正都是哄她,當然有求必應,遂驀地俯身舔了一下她的耳墜,呢喃道:
“那是自然……”
白露只覺渾身一麻,若不是坐在他雙臂間,差點就要跌下馬去,高鶴忽而哈哈大笑,白露氣的捶了他胸口一下,卻被她趁機握住手,捏在手心裡揉了一會兒,道,
“看來我不在,也有乖乖擦羊油,值得獎勵~”
說著複又將她鎖進懷裡,一甩韁繩,策馬奔騰起來,驚的白露忍不住尖叫一聲,伴隨著高鶴爽朗的大笑聲,萬裡也一改往日的沉穩,意氣風發的飛奔於風中。
白露很快適應下來,看著兩側往後不斷移動的景物,感受著風在耳邊呼嘯,也漸漸放開了情懷,情不自禁的歡呼起來。
高鶴一路驅馬賓士,倆人的載歡載笑飄揚在黃土高坡上,直到走到【道廬】前,才勒馬停下。
這一處山坡不高不低,草被相對茂盛,但因為是早春,所以還未有什麼野菜出來,可就在他們前方,有一漢子手執鞭子,趕著一群羊往臨近的山坡走去。
高鶴十分好奇,指著道:
“那人是在做什麼?”
白露想高鶴不是本地人,又慣常錦衣玉食,不知道也很正常,便解釋道:
“這個時候不可能是放養,該是想為了把羊從一處趕到另一處,可能是搬家吧~”
高鶴點點頭,還未說話,那前方的漢子忽然喊了一嗓子,聲音高亢的直上雲霄,緊接著便唱了起來:
“……未開言不由人淚流滿面,尊一聲老伯父細聽我言,我的母三聖母從未見面……施法力將我母壓在華山,我的娘華山下降我生産……轉眼間就過了一十五年……孤零零出門來逃奔深山,求老伯發慈悲將我戀念,有一日見母面死也心甘……這山叫來那山應,滿山盡是我娘聲,有沉香來怒氣生,手執寶斧放光明,照定西峰劈一斧……”
二人騎於馬上,靜默不言的聽著那人邊走邊唱,細細聽去,雖沒有任何樂器伴奏,甚至斷斷續續的,也不知道是離得遠他們聽得不清不楚,還是隨口唱來忘了詞。
但那歌聲時而悽涼、時而痛苦,時而激越、時而悲壯的,尤其是最後一段,唱的連貫有力,在天地間回蕩,十分撼動人心。
這是典型的秦腔,偶爾白露來山頭打野菜,也會偶然聽到附近或放養、或經過的百姓吼上那麼一兩嗓子,這種粗獷卻不失細膩的強調,代表著西北人的性格,率性又堅韌。
可今日這出……三聖母,不就是劈山救母嗎?那沉香為救被壓在西峰下的生母,手執寶蓮燈,劈開西峰,救出了母親,終於一家團聚……
三聖……寶蓮燈……
白露剎那間猶如醍醐灌別墅的院子、樓閣名字,起的過於怪異,原來如此,當下心頭不由嘆息,抬頭剛想說話,卻看到高鶴眼圈紅了。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見他的脆弱,心下不忍,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柔聲道: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要是難受就哭出來,還好受些……”
高鶴卻依舊目視著那趕羊人的背影,低聲道:
“眼淚,已經在被軟禁的那些天內流幹了,又在剛來慶陽的那段日子裡,流盡了,一幹一盡,再也沒有了……”
說著縱身下了馬,轉身將白露抱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才指著道廬,沉聲道:
“那日我也在站在這裡,本來,是要不留活口的……”
他頓了頓,背對著白露,聲音卻溫和下來,
“可我看到你被推倒在地上,小臉都嚇的白了,我忽然想起我娘,想起她被拖走時的模樣,心就軟了,”
說到這他回過身,直視著白露,
“我知道你一開始是怪我的,可我沒法子,但我真的很慶幸,我想,也許是娘知道了我所發生的一切,在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才讓我留下了你,我真的很慶幸……”
白露跟他隔了四五尺的距離,聽見如此說,不由上前幾步,拉起他的手道:
“以前的事就忘了吧,我們從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