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道密旨,想起剛才碧璽的話,想起那年在西山別墅時,和高鶴一同在大雪中騎馬的情形。
猶豫了片刻,白露才壯著膽子開口道:
“陛下要午休嗎?”
這時候早就過了午休的時間,聽到白露的問話,分明是沒話找話,暗忖難道是要攤牌了?
高鶴不由覺得這老天下雪,簡直就是在替自己宣洩心情啊,遂道:
“不用了,還有事情要處理……”
說完也不待白露再挽留,就立即轉身走了。
白露詫異不已,她說午休的意思,就是暗示他回寢殿內,否則怎麼好說清楚呢?哪怕就是老夫老妻,也不好當著別人的面你儂我儂吧?
當即來不及出聲,就只能看著高鶴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不見了。
白露暗自嘆息,心想莫非是生氣了?還是真的在忙?看旁邊只剩一個怡人,另外就是守門的宮女內侍了,
回到內室,白露坐在窗前看了好一會兒的外頭。
怡人見她呆呆的出神,又想起剛才在廡廊下送夫人鬱大人時,姑娘竟然主動跟陛下搭話了,當時她心裡欣喜萬分,可想不到陛下竟然拒絕了。
怡人覺得,以她對姑娘的瞭解,從旁觀者的眼光看,白露自從昨兒看完鬱大人送來的東西,就心神恍惚,而且,今早還問起陛下,分明是迴心轉意了啊!
雖然不知道鬱大人到底送來了什麼,但怡人總歸希望白露能有個好歸宿,可一向對姑娘唯命是從的陛下,竟然夜不歸宿,還拒絕了邀請!
她覺得十分匪夷所思,但自從上回被白露提出要送她回西京,她就不敢自作主張了。
尤其是倆人感情的事情,因為她雖然自覺看出了門道,但畢竟沒有得到實際確認,萬一猜錯了,恐怕這次是鐵定要被送回西京了。
姑娘當時說就算送回去,也可滿足她的合理需求,但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沒面子了,所以打死也不願意啊,何況誰都知道,跟著姑娘才有好前途。
於是一時被高鶴弄的十分無語的白露,只能繼續默默等待,可直到一夜過去,還是沒見著人。
白露簡直莫名其妙,這都什麼事兒,之前趕他走不走,現在有事兒要說清楚,竟然默默跑了?
如果說是變了心、失了興趣,那就放她回去好了,大不了還是按照之前的心意自己過活,可這不管不聞不露面,是個什麼意思?
白露看著柔弱,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早已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了,可這時候被激起了火性,心想她就不作聲,看他到底想怎麼著!
而高鶴那邊呢,鬱九難得勸解了他好一會兒,意思是既然已經盡人力了,那結果不如人意就無需再拖延下去了,對彼此都不是好事。
關鍵的是,他現如今已然坐上了這個位置,後頭跟著的不是一人倆人的身家性命,牽一發而動全身,別說性命了,子嗣實在是頭等大事。
最後總結道,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這般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怎麼能沉浸在男歡女愛中不自知!
高鶴對著鬱九實在不習慣說行事,他心想這僅僅是男歡女愛嗎?他對白露的心意,可並不只是愛重,更多的,是內疚和悔恨。
而且白露本身對他來說,也是極其難得的合適,難道作為一個帝王,想找一個無比契合的皇後,有錯嗎?誠然,這影響到了朝政,可也並不是毫無眉目的。
起碼,他知道白露對自己還是有些情義的,只是被他過往的錯誤消磨掉了信任,乃至於很難再傾心相托而已。
當然,先前他雖然偶有患得患失,但還是有信心的,可如果白露連他做到這個地步,都還沒法迴心轉意,那他就真的只剩惶惶失措了。
原先他也如鬱九所說,覺得男子漢大丈夫,哪裡能一心掛在女人身上,這念頭倒不是因為他輕視白露,除了母親,她已經是他最重視的女子了。
這念頭無非源自他自己的本性,所以偶爾的,他也會想就幹脆放手吧,大丈夫何患無妻!包括白露看完密旨後沒有反應,他也這般告訴過自己。
可是,高鶴只要一想到母親有了鬱九,還不願住在宮裡,再沒了白露,在這偌大的皇宮裡,自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頓時就覺得無比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