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容易,做起來卻又是何等的難,何況,還有三年,這三年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高鶴以為她是怕自己做不到,便斬釘截鐵道:
“你相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
白露看向他,悠悠道:
“是啊,我不懷疑你的真心,可我也知道世事弄人,當初我們的婚期定在三月,你在二月就忽然要娶蕭媛,短短一個月就能發生巨變,你覺得,我還能對這三年充滿信心嗎?”
高鶴怔住了,他一時語塞,連白露改稱他為“你”都沒來得及歡喜,頓了頓道:
“蕭媛確實是臨時起意,當時我手頭兵力有限,而京城局勢危機,我才行此下策,”
說著又道,
“可我真的沒想娶她,父皇駕崩的訊息早晚要披露,我跟她的婚期定在五月,你說怎麼可能順利完婚?”
高鶴直視著白露,眼中寫滿了真誠,其實這事他是有想過這般,不過還有一個後備打算,那就是若高世君還不公佈皇帝駕崩的訊息,那他便娶了蕭媛也不打緊,反正不過多一個名義上的側妃而已。
不過這兩日他覺出些味道來,那就是白露並不只是計較對她的“先斬後奏”,也就是說,並不單單是因為沒提前說明,傷了她的體面,而是因為喜歡他,所以吃醋而已。
而且,吃醋的成分似乎更大些。
想到這個,他隱隱覺得歡喜,且如果是單純吃醋,解釋起來其實更簡單才對,是以又柔聲道:
“我發誓,我這一輩子,正妃只能是你的,不論發生什麼都不會離棄你,”
說著看白露默不作聲,緊接著又道,
“除了母親的事情,我對你有所隱瞞,其他我可真沒騙過你,你信我可好?”
正妃會是她?那就是說,側妃侍妾還是一個都不能少嘍?
聽了這麼深情的告白,白露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她發現自己跟高鶴完全在考慮不同的事情。
高鶴想的就是如何哄好她,讓她順從,而根本沒發現她到底在想什麼,有什麼需求,至於她自己,說是吃醋也罷傷心也好,其實說到底,是發覺了自己跟高鶴的不同本質。
這種本質,決定了他們將來選擇的軌跡不同,也決定了他們面對事情時的第一選擇不同,就像董源給她的二十四史手抄本裡,說過的那個叫西漢的國家。
那個國家的開國皇後,叫呂雉,孃家其實在當地還算不錯,皇帝在當時還只是個小吏,可呂雉父親看準了他有大前途,便讓女兒嫁去了。
呂雉年輕時十分賢惠能幹,丈夫幾乎不顧家,全靠她照顧公婆生兒育女,扶持丈夫。
可是皇帝在稱帝前十分浪蕩不定,呂雉幫他照看家人不說,還過的顛沛流離朝不保夕,他自己卻有了別的女人,人喚戚夫人,十分寵愛。
自此對呂雉更加冷淡,倆人與其說是夫妻,還不如說是夥伴,如果不是呂雉還有些頭腦,在大事上幫著他做了些謀劃,恐怕發妻之位早就不保了。
在稱帝之初,皇帝還藉助呂雉之手殺害功臣,不僅將罪責推給呂雉,還因為對戚夫人的寵愛想廢太子,還好呂雉剛強,各種籌謀才將太子和自己保住。
皇帝死後,呂雉因為憎恨,將戚夫人折磨的很慘,還殺了戚夫人和她兒子,董源在書後評定,稱呂雉十分有政治手腕,殺戚夫人母子與其說是洩恨,還不如說,是為新皇杜絕隱患。
其實說起來,這呂雉才是可憐之人,本質並不壞,可一路陪著丈夫走來,得到的是榮華富貴權勢滔天,更是荊棘叢生,讓她變成放蕩冷酷脾性的,不過是丈夫的冷漠和殘忍。
白露,並不想變成這樣。
可是她明白,如同呂雉這般,如果不比丈夫的侍妾狠,不比丈夫的侍妾會算計,那麼死的就是她,在生存面前,人人都能被激發求生慾望。
當最初獲知高鶴要娶蕭媛時,不知道怎的,她就想起了這個故事,只是,感情上,他不願意把高鶴想的那麼壞。
然而穎娘、蕭媛的忠告,包括如今高鶴自己的解釋,其實都在告訴她,雖說高鶴不像那位西漢皇帝般浪蕩,對她可能也不至於那般殘忍,但在某些事情上,也差不多了。
思及此情緒難免有些低落下去,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