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出了遠門,抵達目的地的時候,要跟家裡聯系,好讓家裡放心。
過去是拍電報,現在嘛,給家裡打電話。
趙家窪確實很窮,前兩年才通電。
但,在村委,卻有一部電話,平時被村長讓人做了個木盒子鎖起來。
除非是縣裡、鎮上有通知,或是村幹部們打電話,這才拿了鑰匙開啟。
“喲?咱們小丫能耐了啊,還知道打電話!” 何甜甜笑著誇了趙小丫一句。
趙小丫羞赧的抿了抿嘴,她沒說話,但內心卻非常雀躍。
長到了七歲,在她有限的記憶裡,爹媽似乎從來都沒有誇過她。
不管她幹活多勤快,平時多懂事,都得不到一句稱贊。
相反,親媽有時候看到她就會皺眉頭,還時不時的說一句:“能幹有啥用?再能幹也是個賠錢貨!” 賠錢貨! 對,她就是爹媽眼中的賠錢貨,村民們口中的丫頭片子。
還有姐姐,爺奶、爹媽他們都很嫌棄。
一直以來,趙小丫都想不明白,她和姐姐怎麼就成了賠錢貨? 就拿姐姐來說,這次,親媽把她交給花大嬸,一下子就換回來兩千塊錢。
而大伯家的堂哥,上個月定親,光彩禮就花了三千。
聽說人家女方家裡還要求蓋新房,還要讓堂哥去鎮上買樓房,不住也要買。
前前後後,估計要花好幾萬呢。
……這、這到底是誰在賠錢? 要知道,她姐長到十五歲,就上了兩年小學,還是免費的。
平時也就交三塊錢的學雜費,再花幾毛錢買個本子鉛筆。
兩年加起來,都沒有花上五十塊錢。
而堂哥呢,初中畢業考不上中專、高中,大伯就託人讓他讀了什麼技校。
一年的學費就要一千多,還有什麼住宿費、生活費。
反正吧,堂哥上了兩年技校,有沒有學會技術不知道,但錢花了不老少。
當然,也不是說堂哥上學全然沒有收獲,這不,他那個媳婦不就是技校的同學嗎? 還是什麼自由戀愛。
但,戀愛歸戀愛,要彩禮、要婚房、要三金的時候,人家姑娘是一點兒都沒含糊。
大伯和大娘老兩口愁得頭發都白了,前些日子還跑來找她爹借錢。
嘖! 趙小丫這麼說,不是覺得大伯不該來自家借錢。
而是覺得,大伯一定是把認識的人都借遍了,卻還沒有借夠,實在沒有別的辦法,這才來她家! 因為全村的人都知道,她爹趙寶柱是個窩囊廢。
村裡一多半的人都翻蓋了新的磚瓦房,就他們家,還住著分家時給的兩間黃泥土胚屋。
素來能幹的大伯,平時都很少登他們家的門。
這次卻硬著頭皮來了,顯見大伯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就因為一個兒子要結婚,一向驕傲的大伯,也開始沖著她那個窩囊廢親爹賠笑臉。
嘖嘖! 趙小丫反倒覺得,堂哥才是個大大的賠錢貨! 從小到大,這都快二十的人了,就只看到他流水一樣的花錢,卻沒給家裡弄回一分錢! ……話題扯遠了,趙小丫趕忙收斂了心神。
她抿著小嘴兒,大大的眼睛裡寫滿驚喜:我媽今天誇我了呢! 這種被認可,被贊許的感覺,真好! 何甜甜故意裝著沒有看到趙小丫的雀躍,繼續左右尋找。
她在路邊找到一個小超市,這裡就有公用電話,還能打國內長途。
何甜甜拉緊孩子的手,身體僵硬,彷彿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用帶著濃濃家鄉音的塑膠普通話,詢問老闆:“同志,俺、俺想打個電話!” “長途一分鐘三毛。”老闆倒沒有笑話何甜甜,因為這樣土裡土氣的外鄉人,他見得多了。
“這麼貴?打個電話就要三毛錢?”何甜甜故意裝著大驚小怪的模樣。
老闆聳了聳肩,沒有多說什麼。
價格就是這麼個價格,愛打不打! 何甜甜卻擺出一副猶豫的模樣,好半晌,才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一元紙鈔。
“外省的要帶上區號,別打錯了!” 老闆經驗豐富,看何甜甜從口袋裡又掏出一個寫了電話號碼的紙條,好心的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