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如何甘心? 嫉妒、憤怒、不甘、惱恨等等負面情緒齊齊湧上心頭,張夫人那張略顯滄桑的臉都扭曲起來! 何甜甜卻彷彿沒有看到張夫人的“變臉”,而是繼續柔聲細語的說道:“按理,大小姐的事兒,我應該第一時間回稟給您!” “但那幾天,您身子不好,我每次提到大小姐,你都說隨我做主!” “再者,能夠入了華陽觀主的青眼,能夠伺候觀主,也是天大的機緣,將來大小姐說親的時候,也能多一些資本!” “我、我就自作主張,把大小姐留在了青雲觀!” 張夫人用力吐納了幾下,總算壓下心頭的羨慕嫉妒恨,她咬牙道:“青雲觀自然是個好地方,只是元娘年紀小,性子頑劣,恐怕會沖撞了貴人!” “這樣吧,正好元娘表姐乖巧聽話,年紀也適合,索性就讓她代替元娘留在觀裡吧。” 張夫人所說的表姐,是她的嫡親侄女兒。
當年張家落罪,闔家被流放,張夫人剛剛被贖買出來,又逼著馮忠良想辦法去救張家人。
只是,那時馮忠良是真的沒錢了,就算變賣了馮延庭的私房,也只夠把張夫人一行人救出來。
最後,還是何甜甜買了一副繡品,贖買了張夫人的一個侄女。
為這,馮延庭又狠狠記了張夫人一筆。
隨後張家的這位“表小姐”就跟著張夫人過活,她比魏元娘大一歲,今年剛好十三歲。
如果沒有侯府和張家沒有出事,表小姐這個年紀正好開始說親。
可現在兩家都落了難,表小姐就是個犯官之女。
以她的條件,慢說什麼豪門顯貴了,就是稍微好些的人家,都不會考慮她。
張夫人不想讓自己的親侄女嫁給販夫走卒、市井小民,這段時間正發愁呢。
那日聽二夫人提到了青雲觀,張夫人也覺得是個“鍍金”的好辦法。
奈何她沒有人脈,手頭上也沒有打動華陽觀主的寶貝! 就在張夫人發愁的時候,就聽到了魏元娘進入青雲觀的訊息。
這、這—— “對,把元娘叫回來,讓珍兒頂替她去!” 張夫人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竟這般頤指氣使的吩咐道。
何甜甜故作驚愕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張夫人。
“夫人,您、您說什麼?這樣好的機緣,您讓您親生的女兒放棄,轉而讓給一個侄女兒?” “……”張夫人被噎了一下,她很快反應過來,遮掩似的說道:“我說了,元娘年紀小,性子跳脫,我怕她不能好好伺候貴人!” “她表姐比她年長些,溫柔嫻雅,讓她去青雲觀,貴人也會更加喜歡!” 何甜甜彷彿終於忍不住了,騰地一聲站起來,“夫人,今天妾身豁出去了,我就想問問您:元娘,到底是不是您的親生女兒?” “過去的幾年裡,您對元娘不管不顧,是我顧念侯府的恩情,教導元娘讀書識字。” “這次更是荒唐,元娘離開都半個月了,您這個做母親的,居然一點兒都沒有察覺。” “還口口聲聲的說元娘沒規矩、不孝順!我倒想問問您,您對元娘可有一分慈愛之心?” “侯府落了難,元娘一個千金大小姐,若是沒個機緣,如何嫁個好人家?” “您這個做母親的,可曾為元孃的終身幸福謀劃過一分一毫?” “更有甚者,元娘好不容易憑借自己的能力贏得了貴人的賞識,您不說為元娘高興,居然還要讓元娘把機會讓給一個親戚!” “……夫人,您真是太過分了!後娘都沒有您惡毒!” 何甜甜吼完這些話,整個人都彷彿有些虛脫。
眾人看得分明,發現這位馮家娘子雙腿、雙手都在發抖。
“唉,約莫是實在忍不下去了,這才發作了出來!” “馮家娘子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綿軟,自己掙錢養了一大群人,結果婆婆和那個什麼夫人還要給她男人塞女人。” “嘖嘖,也就是馮家娘子良善、好欺負,要是換個潑辣些的,管她什麼恩不恩、忠不忠的,直接把人打出去!” “就是就是。
不過這個侯夫人也是奇怪,自己的親閨女不疼,卻拿著什麼庶女、侄女當寶貝!” “尊卑不明,親疏不分,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是後娘呢。” 鄰居以及圍觀的路人們議論紛紛。
她們都不是什麼懂得含蓄、講究委婉的豪門貴婦,她們都是尋常百姓,有啥說啥,直來直去。
說出的話,或許不太好聽,卻真的在情在理。
張夫人雖然沒有覺察到自己已經開始“潑婦化”,但聽到這些七嘴八舌的議論,也有些臉紅。
更要緊的還是何甜甜的那句“大小姐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這句話,彷彿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張夫人的心頭。
該死! 我、我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 延庭眼瞅著就要下場,如果順利的話,他就能考中秀才。
十二歲的秀才啊,放眼大周朝都能說句“罕見”。
如果這時被爆出他的身世,引得聖人震怒、世人嘩然,慢說科舉了,興許延庭的這條小命都保不住啊。
“……我這不是心疼元娘嘛,她小小年紀就要去伺候貴人,貴人自然寬厚慈愛,可青雲觀到底不如在家裡舒坦,我、我——” 張夫人急得滿頭大汗,說話也有些結巴。
趙嬤嬤及時趕來救場,沒好氣的訓斥何甜甜,“真是沒規矩,怎麼能夠跟夫人頂嘴?” “還有,夫人不是大小姐的親生女兒,誰是?難道是你?” “夫人這個做親孃的,比任何人都心疼大小姐。
你不懂,就不要亂說!” 趙嬤嬤色厲內荏的罵著,腳下卻不停,扶住張夫人的胳膊,便拉著她趕忙回了隔壁。
何甜甜沒再窮追猛打,但她的這番話,已經在眾人的心目中埋下了種子。
日後,如果趙嬤嬤再揭發,把“換子”的罪過都推到“顧秀娘”的頭上,卻也無法徹底洗白張夫人。
洗白什麼? 說張夫人不知道“換子”的事兒,一切都是“顧秀娘”一個人的錯? 那,既然張夫人不知道魏元娘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她為什麼對她還那般刻薄?! 說張夫人起初不知道,後來才察覺到? 問題又來了? 既然知道了真相,為什麼不戳穿? 還不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親生兒子,拿人家無辜的魏元娘來當擋箭牌?! 要是從“擋箭牌”這個角度思考,肯定有人懷疑,當年“換子”的事兒,可能另有隱情。
張夫人將會越洗越黑,估計還會成為幕後元兇。
何甜甜努力了那麼久,做了那麼多的鋪墊,為的就是等待“真相大白”的這一天。
而這一天也沒有等太久,很快,西南就傳來訊息—— “平南侯沒有死!當年作戰的時候,他受了重傷,還失憶了。” “這幾年他一直都在西南的山民家中養傷,並且想方設法的找尋記憶。” “偶然看到了西南軍與蠻夷亂兵交戰,平南侯這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利用過去幾年在山林裡學習到的技能,以及打探到的種種訊息,竟一個人摸到了蠻夷的好幾個部落,活捉了頭領,然後回歸邊城……” 張夫人聽到坊間的流言,整個人都歡喜壞了,她更是恨不能沖到馮延庭跟前告訴他:兒啊,你是我的親生骨肉,你的親爹活著回來了! 還是趙嬤嬤攔住了她,原因無他,趙嬤嬤還沒有想出“換子”的合理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