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也是因著二皇子的降生,才清晰認識到:那個高坐在龍椅上的男人,不再是與她相濡以沫的夫君,而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皇後的想法發生了轉變,她變得愈發清醒、冷靜。
從不拿著過去的情分當籌碼,只在最關鍵的時候,才會拿出來用一用。
比如,太子摔傷後,太醫們都不樂觀。
朝臣們紛紛上奏章要求廢黜太子,皇帝看似不同意,心裡也是有些動搖。
皇後便“夢魘”了,哭著喊著“二郎”從夢中驚醒。
皇帝知道,皇後的“二郎”可不是二皇子梁王,而是當年在進京路上,無辜慘死的次子。
皇帝沒有哭,但他的心被觸動了—— 唉,皇後嫁給他二十多年,也只生了兩個兒子啊。
一個還為了他而死掉了! 只剩一個太子,雖然受了傷,但也未必就一定會變成殘疾啊。
就算真的要廢黜,也該過個兩三年,而不是這般急吼吼! 皇後成功又利用了一次早夭的次子。
她雖然有做戲的成分,但她心裡始終都沒有忘了自己的小兒子。
過去的二十多年裡,不知多少次午夜夢回,皇後都會夢到被刺殺的那一天。
還有小兒子白白胖胖的可愛模樣兒。
或許,兒子的容貌早已淡忘,但她卻始終懷念著。
可惜,皇後再懷念,也非常清楚:她的二郎早就死了,雖然沒有看到屍體,卻也沒有讓人幻想的可能。
然而,皇後萬萬沒想到,梁王妃何氏,忽然有一天對她欲言又止—— “殿下,有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皇後挑眉,“什麼事?你只管說!” 何甜甜故作猶豫的模樣,似是很為難,最後還是彷彿下定了決心。
她抬眼看著皇後,“殿下,託奉恩公府的福,前段時間,我把孃家的親人接到了京城。” 皇後點點頭,這件事雖然是奉恩公府“私底下”般的,但皇後早就知情。
事實上,這件事本身,就有皇後的意思。
她既要拉攏何氏,自會把事情做得周全。
不過是派人把何氏的親人接來,也不費什麼勁兒,卻能讓何氏感念。
皇後也不求何氏能夠保佑她和太子,但只要她不對他們心存惡意就足夠了。
“我派去的人,回來回稟說,她陪著我祖母去親戚家辭別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 何甜甜又開始吞吞吐吐。
皇後笑了,知道這是何氏在演戲,但她還是配合的柔聲說道,“你但說無妨!” “這人,長得十分像皇後娘娘。” 似乎是從皇後的笑容中得到了勇氣,何甜甜一口氣將這句話說完。
皇後的笑容有些淡。
何氏什麼意思? 什麼叫有個人長得跟她非常像?! 皇後腦海裡開始陰謀論,她根本沒往自己早夭的次子身上想。
何甜甜彷彿感受到了皇後情緒的改變,她故作急切的說道,“我知道,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兩個陌生人,也有容貌相似的情況!” “但這個人……” 何甜甜停頓了一下,似是在回憶,“我聽了下人的回稟,猛然想起,我小時候曾經見過他。” “他是我姨奶家的鄰居,今年二十二歲。” “長生,哦,就是那人從小就不被爹孃疼愛,村子裡都說他可能不是父母親生的……” 何甜甜彷彿有些慌亂,說出的話也是東一句西一句。
但,皇後卻敏銳的抓住了重點。
二十二歲? 還、還叫長生? 她腦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向來沉穩的性格,也有些破功。
“你說什麼?他叫長生?” 長生是她次子的乳名,她還專門命人打磨了一塊小小的平安扣,上面刻上了“長生”二字,讓兒子隨身帶著。
“是呀,叫許長生。
不過,他爹孃並不疼愛他,不像能夠給他取出這種好寓意的名字的樣子!” 何甜甜故作疑惑的說道,“而且他爹孃抱他回來的時候,他都一歲多了,這些年,村子裡沒少人懷疑他是被偷來的富貴人家的孩子!” 皇後壓下翻湧的情緒,極力讓自己保持著鎮定,“這話怎麼說?” 什麼叫被偷來的富貴人家的孩子。
“我姨奶就住在隔壁,她見過長生小時候的樣子。
她說剛被抱回村的時候,長生生的白白胖胖,十分可愛!” “只可惜,他爹孃對他不好,好好一個孩子,養了沒多久,就變得黑黑瘦瘦。” “不過,長生很爭氣,父母不慈、兄弟不親,他一個人也掙紮著養大了自己。” “我的丫鬟回稟說,現在的長生,身高八尺,容貌俊郎……” 何甜甜一邊觀察皇後的臉色,一邊故作認真的說著。
“我兒,我的二郎,莫非並沒死?” 這個荒唐的念頭沖入了皇後的大腦,她卻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那些官差只是找到了一堆骸骨,卻並不能證明,那些骸骨裡有嬰童的。
還有,二郎身上帶著金項圈、腰上帶著平安扣。
這些東西,野獸應該不會吃到肚子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