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碰到的人沒碰到,隋燦濃下了樓,剛在走廊裡轉了個彎,反倒看到自己的教室門口站著兩個老熟人。
這對霓虹小姐妹今天一個雙馬尾一個單馬尾,手裡捏著週五隋燦濃給她們的種子,隔著老遠就氣喘籲籲地和他揮手,看得出來是剛跑過來的。
雙馬尾有些不好意思地開了口:“對不起隋老師,我們晚了一些。”
“沒事,剛才沒等到你們倆,我就先下樓吃飯了。”
隋燦濃把教室門開啟,笑著說:“盆和土我已經給你們騰出來了,進來吧。”
“還有半個月就是科學展了。” 其中單馬尾的小姑娘繼續解釋道,“我們是紀老師那一組的,選的課題也有一些難度,所以每天中午會額外有一個半個小時的會,不是故意遲到的。”
隋燦濃開門的動作頓了一下。
“沒事。” 他拉開門,說,“過來種吧。”
隋燦濃把盆和土給她們倆拿了出來,倆小姑娘興高采烈地蹲在地上,小聲地說了幾句日語,然後笨手笨腳地開始用手捧起了土。
隋燦濃猶豫了一下,問:“紀老師他…… 現在還在教室裡嗎?”
姐妹倆茫然地對視了一眼,緊接著雙馬尾的女孩抬起頭看著隋燦濃,搖了搖頭:“我們走的時候,看到他好像也下樓了。”
“他去的是一樓。” 單馬尾在一旁補充道,“應該是去吃飯了。”
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就要開始下午的第一節 課了,所以當隋燦濃回到餐廳的時候,裡面幾乎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他遠遠地就看到了一個人坐著的紀羚。
今天的紀羚穿了一件淺色襯衣,低著頭,側臉很恬靜,正微鼓著腮幫子,有些機械地吃著盤子裡的玉米糊。
從紀羚臉上的表情之中,隋燦濃完全看不出來他任何狀態上的不對,更是很難將當時橋邊的那個人和此時的他聯系在一起。
其實在那天咖啡廳見面之前,兩人平日裡是幾乎沒有任何交集的,更是從未在一張餐桌上用過餐。
為了讓自己接下來的搭話顯得不那麼具有目的性,隋燦濃謹慎地斟酌一番,就近到西餐區又打了一份飯,決定演一出偶遇戲。
他低頭看向手裡的餐盤,深吸了口氣,向紀羚走了過去。
紀羚決定停止攝入面前的這份玉米糊。
他不想將自己現在的行為稱作吃飯,因為 “吃” 在紀羚的心中是一個很美好的動詞。
而眼前的這份東西只可以被叫作碳水化合物,紀羚並不覺得它可以被劃進食物的範疇。
其實平時的紀羚對於難吃的食物還是有一些容忍度的,但是現在他的胸口很悶,他就是感覺自己不想再吃下去了。
看著餐盤裡空掉的一小塊區域,紀羚意識到自己目前攝入的量還有些少,可能並不足夠提供下午的教學會消耗的能量。
所以他猶豫了一下,決定再吃掉三根蘆筍。
蘆筍用黑胡椒炒過,油放得有一些多。將第三根蘆筍塞進嘴巴的時候,紀羚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在自己身邊響起——
“你也剛下課嗎,紀老師?” 那個人的聲調很輕快,“我能坐在這裡嗎?”
紀羚的瞳孔一縮。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如何,他只知道這第三根蘆筍的根部真的很苦,苦到自己的舌尖都有一點發麻。
他同時也知道,此時此刻在隋燦濃的眼中,自己的表情一定是非常僵硬的。
紀羚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他抬起頭,讓自己盡量自然地和隋燦濃對視。
“可以的。” 他聽到自己很平靜地說,“請坐,隋老師。”
於是隋燦濃端著餐盤坐在對面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