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是美術組的組長,隋燦濃和她其實並不是很熟。只是隋燦濃記得,上次辦環保集市的時候,好像也是她和紀羚在一個攤位賣發卡。
琳是一個年輕高挑的金發女孩,她今天穿著咖色的長裙,正在注視著紀羚,臉上的笑容甜美而燦爛。
隋燦濃回想起來昨天紀羚和自己說的話,又對著琳笑眼彎彎的臉看了一會兒,他蹙起眉,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為什麼今年就不行了呢?去年咱們一起賣學生做的那些南瓜餅幹,明明就賣得很好啊。” 琳問紀羚,“南瓜燈不也一樣嗎?”
隋燦濃看到紀羚猶豫了一下,很委婉地說:“琳,其實你可以去問問路易斯,他那天應該是空閑著的……”
“可是我現在是在邀請你啊。” 琳微笑著說,“而且你明明那天也是空閑著的,不是嗎?”
哪怕隔著一段距離,隋燦濃都能感受到這對話裡撲面而來的窒息感。
社交的痛苦之處就在於,你可能總是不好意思把話說得太絕,可是如果不說絕的話,別人就好像永遠都聽不懂你話裡的意思。
隋燦濃猶豫了一下,開始向兩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紀羚很後悔。
他意識到自己就不應該抄這條近路去隋燦濃的教室,這樣就不會遇到琳,也不會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了。
紀羚有些著急,因為自己和隋燦濃約定好了放學後去給蘑菇澆水,他不想言而無信,也不想給隋燦濃留下自己動輒會遲到的印象。
雖然並不想去撒謊,但是紀羚實在是無路可走了,他有些艱難地開了口:“我那天並不空閑…… 其實我已經答應要去幫別人的忙了。”
琳繼續追問道:“幫誰啊?”
紀羚猶豫了一下,他思考著接下來要怎麼編,才能將話語裡露出破綻的可能性降到最小,緊接著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啊。”
紀羚倏地睜大了眼睛。
“因為我決定今年稍微地挑戰一下自己,所以前兩天…… 我就找紀羚商量了一下。” 隋燦濃站到了紀羚的身側,他先是對琳笑著打了個招呼,然後非常自然地接上了話,他說,“我們倆今年打算一起去鬼屋裡面扮鬼。”
隋燦濃其實也是為瞭解圍,硬著頭皮說出的這句話。因為萬聖節扮鬼這事兒,是每個老師年年躲都來不及躲的夢魘。
每年萬聖節學校都是在操場上搭幾個棚子,有各種的活動遊戲和攤位。棚子旁邊的體育館則是短暫地改造成一個鬼屋,會在萬聖節當天晚上對學生開放。
所有的道具都是學美術的學生手工製作,或者用歷年話劇演出不用的道具改造的,佈景的效果也是一年比一年厲害。
學生下手沒輕沒重,為了安全起見,學校會選兩個老師來扮鬼,只不過基本上沒有人會主動報名,因為大部分人都不太希望讓學生看到自己披頭散發鮮血滿臉,在黑暗中張牙舞爪的樣子。
所以一般每年都是抽簽抽出來兩個倒黴鬼。
隋燦濃雖然目前沒扮過,但是去年他是門口負責檢票的那一個,託馬斯則是抽中扮鬼的那個人。
他記得很清楚,當時扮鬼的託馬斯是笑著進去哭著出來的,他說他差點在裡面被受到驚嚇的幾名學生毆打致死。
琳站在一旁沉默了很久,很明顯,她完全沒意識到隋燦濃和紀羚竟然有這樣的交情。
過了一會兒,她才若有所思地 “啊” 了一聲,看了看紀羚,又看了看隋燦濃,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琳說:“你們…… 真是很勇敢啊。”
隋燦濃鬆了一口氣,說:“對,所以我們——”
“不過,那可真的是太好了。” 琳笑眯眯地說。
隋燦濃和紀羚同時愣住了。
琳說:“那看來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吧,今年的主題定的是‘白夜中的婚禮’,我和學生們正擔心找不到兩個老師來扮鬼呢。”
琳的目光又在他們倆的身上來回轉了一圈,她饒有興致地問:“所以你們決定好到時候誰當新郎,誰當新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