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小心的將她頭上的珠釵取下,放在一旁大丫鬟琉璃半跪擎舉的妝盤上。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等琉璃起身端著妝盤退下去了西暖閣,鴛鴦和王熙鳳又一起替賈母下了誥命大妝,賈母方輕快了許多,長長撥出口氣。
今兒,她算是累著了。
人累,心更累……
“鳳丫頭。”
聽著喚聲,王熙鳳忙應了聲:“噯!”
賈母疲倦道:“吩咐下去,今兒家裡的事,一個字都不許往外傳。
哪個敢亂嚼舌頭,直接拖出去打死。”
除了家醜不可外傳外,她也不能真的看到大房再也抬不起頭來。
當了一輩子家,賈母不會不懂得一房獨大的壞處。
她對王家的觀感,其實並不好……
而且,終歸到底,大房也是她的兒孫。
她不能滿神京城裡,都傳揚大房苛虐庶子的醜事。
只要賈家門兒裡自己壓下這樁醜事,她相信以孔老公爺的人品,絕不會往外多說。
王熙鳳忙笑道:“老祖宗盡放心就是,這樣大的事,哪個敢多嘴?
只是……”
“只是什麼?”
鴛鴦服侍著喝了口參茶後,賈母提起了些精神頭,問道。
王熙鳳有些為難道:“就是不知琮哥兒該怎麼辦?大老爺那邊……怕是再不能容他。”
賈母聞言,臉色又難看下來,微微皺眉道:“到底是他兒子,難道還真能成生死仇人,要當賊打死?”
王熙鳳苦笑了聲,搖搖頭,不好多說什麼,畢竟是她公公。
可若不是賈母發話將賈琮帶到這邊來養,賈琮多半活不了幾天了……
賈母想了想,也頭疼起來,她揉了揉眉心,嘆息一聲,道:“那就養在這邊,這一二年裡,讓他先別去東路院了。
讓鏈兒給他老子說,總要給人一條活路,也不能再讓人說嘴了去,左右不過一個庶子,有什麼容不下的?
其他的,你和太太看著辦吧,我去歪會兒……”
說罷,讓鴛鴦攙扶起來,要去暖閣睡會兒。
走了兩步,卻又頓下腳,道:“既然他是個好唸書,就好好唸書,也不用來給我請安。
告訴他,念好書,才是他自己的。
他老子恨不得打死他,日後那份家業,自然落不到他頭上一分。”
王熙鳳聞言,忙應了聲,等賈母的身影消逝在轉角後,面上方浮起一抹笑意,折身往王夫人房走去。
……
“怎麼說?”
王夫人尋常居坐宴息之處,是在榮禧堂側的三間耳房內。
當然,這種連線正宅的耳房,遠比賈琮那種倚牆而建的耳房高大的多。
她坐在鋪了秋香色金錢蟒條褥的炕上,微微靠著錦靠,手邊有一梅花式洋漆小几,側著目看著從東門而入的王熙鳳,輕聲問道。
王熙鳳笑道:“老太太也頭疼,畢竟他是那樣的出身。
想了半天,只說了句既然他是個好讀書的,就好生讀書罷,平日裡也不用給她老人家請安。
其他的,讓我和太太商議著來。”
王夫人聞言,淡淡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