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字,就講出這麼多名堂。
他的聲音很穩,也很好聽。
聲線不似一般這個年紀的男聲那麼細,內中有股韌性。
徐徐道來時,彷彿能撥動心絃……
冬日午時的陽光透過窗紙,揮灑進屋,籠罩著那具消瘦的身體。
書房內除了賈琮教導賈蘭的聲音,均是靜悄悄的。
一雙雙眼睛,或明或暗的瞧著他。
連寶玉都是如此……
林黛玉發現後,瞥了他一眼,悄聲笑道:“你總瞧他做什麼?”
賈寶玉則小聲感慨道:“林妹妹你不知,先前那些年見他,根本不是這樣的,歪歪憷憷一個人……
也不知怎地,如今竟好似完全變了個人。
我素來厭惡國賊祿蠹之流,可是覺得他好像又不是那樣的,並不討厭他……”
林黛玉抿嘴一笑,道:“你又懂什麼?這些日子我冷眼旁觀,發現琮三哥雖一心要走科舉仕途,可我瞧他卻不像是利慾薰心之輩。
也不是貪圖富貴的,沒見過他巴結哪個。
就是舅舅那裡,他也只是感激,沒鑽營過。
你前兒說他勸你的那番話,一聽就知他是個立身正的,和那些勸你奔名利的不同,所以你自然不會討厭他。”
賈寶玉聽黛玉說的這般好,不禁有些吃味道:“你瞧他這些做什麼?”
林黛玉哼了聲,道:“我瞧怎麼了,與你什麼相干?”瞥見賈寶玉漲紅了臉,方悠悠道:“琮三哥什麼都好,就是不會作詩,非同道中人……”
賈寶玉原本快瞪出來的眼珠子,此刻陡然一亮,瞬間轉怒為喜,連聲道:“極是極是,會作詩的才是文雅人。
不過……”
他話鋒一轉,又瞥了眼賈琮,感嘆道:“賈琮如今真真愈發生的好了,比許多女孩子長的都好。
旁人和他一比,竟成了泥豬癩狗……”
“哼!”
林黛玉聞言知他老毛病犯了,冷笑一聲道:“那你怎麼不去問他也有玉沒有?”
“……”
賈寶玉圓臉登時漲紅。
這邊,賈琮已經教賈蘭寫滿了三篇大字。
感覺賈蘭小手都開始發顫了,賈琮笑道:“今兒就到這吧,蘭哥兒寫的極好呢。”
賈蘭聞言,本來發白的臉上登時浮滿笑容,咧嘴笑道:“三叔,果真寫的好?”
賈琮點頭道:“果真。去院子裡耍一會兒吧,你還小,久坐對身子不好,和你環三叔一起去。”
賈蘭脆生的應下後,看向賈環,賈環卻鼻子不是鼻子眼不眼的道:“我才不和三四歲的毛頭小子頑。”
那副模樣,真真討人厭。
見賈蘭垂頭喪氣起來,賈琮還沒說話,一旁的探春已經豎起了眼,喝道:“你是他親叔叔,不和他頑和哪個頑?
你今年也才不過六歲,就比蘭哥兒大兩歲,他是毛頭小子,你是大兩歲的毛頭小子,再敢渾說試試!”
見賈環也耷拉下腦袋去,一副受氣包的模樣,賈琮笑道:“往後我們去了國子監讀書,家裡可不就是你和蘭哥兒耍?
日後出門在外,他要被人欺負了去,你還能不管?”
賈環撇嘴道:“那倒也不能,我會叫他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