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並未因此輕狂,他躬身道:“皆賴陛下天威。若非如此,那些人不認得臣是哪個。”
崇康帝“嗯”了聲,道:“你能有這個認識,那就更好了。朕為天子,賞功罰過,你既然立下大功,便當賞賜。你可有所求?”
賈琮搖頭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豈有臣子放肆之理?”
崇康帝冷笑了聲,道:“朕前十多年,便被這句話哄騙。結果越是如此說之人,到頭來要的更多。既然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朕若不賞,你心中難道不生怨望?”
賈琮面色沉靜,他搖搖頭道:“陛下,臣亦是有私心的。臣自忖與旁人不同,因臣出身世勳,已是累受皇恩。世勳之家,只要子弟爭氣知忠義,就比出身尋常家族的人,領先了十數年甚至數十年不止。故而臣期盼大乾萬萬年,期盼大乾國力強盛,四海昇平。唯有大乾愈盛,國運愈隆,臣之家才能世代富貴,這已是世上第一等的賞賜了。
再者,臣有自知之明。上回自雅克薩城歸來,受封二等勇毅伯,已是皇恩浩蕩,賞賜過甚。多少忠勇之士,拼死血戰,所得卻遠遜於臣,亦是陛下念及臣出身之故,厚遇有佳。
故而臣常汗顏,亦因此受到不少非議……”
崇康帝聞言,眉間多了分了然,眼中亦多了抹激賞,不過面上依舊冷笑道:“勳貴若都是你這般想,天下也就太平了……是宣國公世子那一夥兒嘲笑你吧?所以你才如此賣力做事?”
賈琮面上似有些羞愧之色,道:“現在想來,臣到底心智幼稚,想法膚淺……”
崇康帝聞言,目光隱隱古怪,看著賈琮道:“你才多大點?要那麼深的城府做什麼?”
不過也沒等賈琮回答,便道:“都中的事,你知道多少?”
賈琮道:“只聽說有奸人謀害皇子,具體如何,並不十分清楚。”
崇康帝“嗯”了聲,道:“具體如何,下去你同戴權交接一下。朕要告訴你的是,要拿出你在江南時的勇毅之氣!朕給你三個月功夫,務必要將窺伺天家,謀害皇子的幕後黑手,與朕找出來,朕要將其九族,挫骨揚灰!不要怕殺人,朕給你專斷之權,這一次,不管涉及哪個,都可先行抓捕!這一方面,你可與寧則臣商議。”
賈琮點頭,道:“臣遵旨。”
崇康帝想了想,忽然問道:“賈琮,你心裡可有懷疑之人?你與朕說實話。”
說著,眼睛微眯,目光凌冽的看著他。
賈琮沉吟了稍許,緩緩道:“陛下垂詢,臣自不敢隱瞞。只是沒證據的事……”
崇康帝眉尖一揚,道:“朕此刻不需要證據!”
賈琮頓了頓,沉聲道:“臣明白了……陛下,依臣愚見,若是五年前,龍首原上王府中人,最有可能,因為他有這份能力。”
崇康帝眼中瞳孔微微一縮,問道:“現在呢?”
賈琮眼中閃過一抹疑惑,道:“陛下,臣二年前被葉姑娘招至武王府,為武王寫詞。當時見過武王一面……就面色來看,武王當時已經形容枯槁,房間內有壞死惡臭之味,應該已是病入膏肓。臣粗通醫理,這一點確信不會看錯。臣無法想象,王爺還能堅持到今日……”
崇康帝問道:“你當時果真這般看?”
賈琮點點頭,道:“臣醫理雖不精,但這點絕不會看錯。”
崇康帝“嗯”了聲,當時京中四大名醫亦是這般保證,御醫們從他們那裡得知了武王的病情,也如此說。
至於武王為何苟延至今,崇康帝想了想道:“他性子本就堅韌,多拖二年也是有的……”
賈琮道:“陛下,為保萬無一失,臣以為還是當進武王府,再探查一番。”
崇康帝聞言一怔,目光深幽的看向賈琮,道:“你能進武王府?”
賈琮道:“武王當初為償臣著詞之情,送了四個親衛與臣出征。如今此四人尚在府中,臣以為,該送他們回去了。臣藉機去看看武王,是不是真的快不行了……”
一旁戴權忍不住陰陽怪氣道:“陛下聖心早就有數,不用你再……”
話沒說完,就見崇康帝一個目光看了過來,忙閉上嘴。
賈琮奇道:“陛下,閹庶焉敢言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