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夜,早上起來雖難免倦怠疲憊,但神清氣爽,哪怕面對那些各方官員遞來的亂七八糟的摺子都有耐心繼續看了。
在這樣的忙碌中,一行人車馬勞頓的回了京,闊別兩個月,皇宮還是那個皇宮,搖光連生疏感都來不及升起。
早朝換回了宣政殿,下了朝就跟六部尚書去紫宸殿開小朝會,然後批改摺子,如此一直到傍晚才能喘口氣。
一直忙到臘月二十七封印,才總算得了清閑。
荔枝靠在榻上,狠狠的舒了口氣。
旁邊平安和喜樂率領著幾位女官稟報著年宴的事情,皇帝雖小,年宴還是要照樣準備的。
周嘉辰在一邊聽著,荔枝有意讓幾個人說的清楚點,不時問兩句,也算讓周嘉辰心中有數。
這般一個細節一個細節的確定過去,敲敲改改,眾人才退去。
搖光和小皇帝又聊了一會兒,確定他沒疑問了,就讓他回去了。
“嫂嫂辛苦了。”周瑕一直在旁聽著,見平安喜樂將人都帶了下去,立時便過來為她按揉著舒緩筋骨。
“辛苦什麼。”搖光漫不經心的說,並不在意。
她既然選擇了對周瑾下手,那現在這些都是應該的,若再覺得辛苦,那未免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倒是你,真的辛苦了。”她輕輕撫摸他的臉。
她平衡朝堂,周瑕也不得閑,他主掌京城內外安全,提防一切異動,初次之外,因為太後攝政,幼弟登基,各方勢力都有些蠢蠢欲動,這些事大頭都壓在他身上。
文人作亂還要徐徐而來,而那些手握兵權的人,想做點什麼就幹脆利落的多,也往往需要更加小心。
周瑕從不在意自身的感受,對他來說,不被禁錮的活著,就已經滿足,餘下滿心滿眼,只有一個搖光。
現在搖光要他幫忙,他就幫,從不會覺得疲倦勞累,將她每一句話都貫徹到底。
“嫂嫂不辛苦,我也不辛苦。”周瑕臉頰貼著她的掌心微微蹭了蹭。
搖光笑了。
她看著眼前的人,心中再一次想,人跟人的確都是不同的。
有些人手握權利就覺得擁有了一切,自覺天下人都該匍匐在自己腳下,如周瑾。
有些人手握權利,卻覺得太過麻煩,恨不得拋到一邊視若不見,如她。
還有些人,漠視一切,便是手握大權,也從不在意,如同手上的只是尋常草木,隨時可以拋棄,如周瑕。
而現在,最想將權利攥在掌心的人已經死了,她們兩個對權利不感興趣的卻還活著。
造化弄人,不外如是。
“又是一年要結束了。”搖光輕嘆。
這一年的年宴熱鬧的與往年沒什麼區別,唯一讓搖光有些心煩的就是周嘉辰的父親和祖父有些蠢蠢欲動,但這不奇怪,她早就預料到了。
自古以來一人得道雞犬昇天,現在他們的血脈後裔成皇帝了,若不想趁機佔些好處,反倒稀奇。
關於這件事,搖光沒自己解決,而是把過了年已經八歲的周嘉辰叫到自己身邊,問他覺得該怎麼解決。
周嘉辰依舊沒讓搖光失望,他人雖小,說的卻很認真,說,“麻煩母後了,不用理會他們就是,若過分了,就請母後彈壓一番。”
“不麻煩。”搖光漫不經心的說,笑問,“能告訴母後你為什麼會做下這個決定嗎?”
周嘉辰就很認真的說了自己的經歷。
他是個活潑好動的孩子,尋常學習的任務雖重,但搖光依舊給他留了休息玩耍的時間,就愛多出去走走看看。
偌大的皇城,除卻西苑那些太妃們——
又長了一輩,現在該叫老太妃了,宮裡正經的主子只有兩個,但宮人卻不少,總有些尋常看不到的角落,會發生一些不那麼美妙的事情。
比如人欺負人。
而讓周嘉辰知道的,就是一個他身邊侍候的內侍有同鄉,結果就在外面藉著他的勢欺負人,張口閉口就是我那兄弟在陛下身邊伺候,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