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展見星冷漠的注視之下, 朱成鈞終於補了一句:“天快黑了,這裡安全。”
展見星的思緒瞬間被拉回了正經事上,她聲音也下意識壓低了:“這裡還有什麼人在?我們進山時一路都很安靜,但看見不少泥濘的腳印,草葉也有些伏倒了——”
這種混『亂』與在暮『色』裡靜臥的青山很不相稱,令人心生警覺。
朱成鈞伸手往身邊『摸』了『摸』, 『摸』到那支箭, 遞給她:“有人追殺我,我先前聽見他們說話,往山裡面去了,一時半會兒還沒死心。”
展見星的手腕觸碰到冰涼的箭尖, 心下不由一顫。
她猜到朱成鈞掌心的傷痕是怎麼來的了, 這一箭倘若是『射』在他的身上——
她不敢想下去。
“山裡還這麼危險,我帶的人不多, ”片刻之後, 她努力定下神來, 要站起來,“九爺,你在這裡躲著, 我出去告知他們一聲。”
許多衙役之前跟她來過一趟救援, 都累得不輕,如今重返, 倉促之間她召集不了多少人, 但明知人手不足, 她也不能再耽擱下去,只能先趕來。
要憑這僅有的十來個衙役和攜有弓箭的對手鬥是不可能的事,必須避開。
朱成鈞拉了她一把:“不用,我不出去,他們就是安全的。”
那些人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衝他而來,現在他藏匿住了身形,那些人既找不到他,就沒必要對衙役下手,白白把局面搞大。
展見星明白過來:“——那我們就躲在這裡,等他們先走?”
“嗯。”朱成鈞道,“如果不確定他們的動靜,就天亮再走。”
這幾句話的工夫,天『色』已經全黑了,夜幕降臨下來,這時候在坑裡待著確實更為安全,連野獸也不必害怕,出去了才是敵暗我明,做了活靶子。
雨停了有一陣子,頭頂上仍不時有滴答聲,那是樹葉上承蘊著的雨水,被晚風拂過,滿溢了下來。
除此外,山林間不時回『蕩』著幾聲叫喊,多數是才進山的衙役們的聲音,偶爾也有一兩聲儀衛們的,大約追兵遁入深山以後,儀衛們發現暫時安全,終於想起該尋找主子來了。
朱成鈞一概不去應聲。
漸漸地,那些叫喊聲都歇了下去——就算沒有追兵們的威脅,晚上在山裡『亂』走『亂』喊,本身就是件危險的事。
只餘水珠的滴答聲不時響著,展見星靠在坑壁上,被這動靜催得上下眼皮直打架,這兩三天連著出事,她幾乎沒怎麼睡,終於找到了朱成鈞,她一顆心整個放了下來,雖然眼前還面臨著許多問題,她一時也困得實在沒精神去追究了。
朱成鈞發現了,把她往自己身邊挪一下:“你靠著我睡。”
但展見星被他一動,又清醒了點,『揉』了下額角道:“九爺,你的腳不能就這麼晾著,要包紮一下。”
她往自己身上找尋,但出來得太急了,她什麼也沒帶,倒不是她對這個形勢毫無準備,她想過朱成鈞為人所誘可能遭劫,但打算找到他以後就直接前往湯山村村民所在的隔壁村子,那裡大夫和『藥』都有,沒想到,會需要在山裡過一夜。
朱成鈞不在乎:“沒事。”
“怎麼就沒事了。”展見星忍不住埋怨他一下,“一個陌路人的話,你怎麼就那麼容易信了?若不理他,也不會受這個罪。”
“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
“……”展見星說不出話來了,過一會兒,她悶悶道,“你轉過去。”
朱成鈞順著她推過來的力道半背了身去:“做什麼?”
展見星沒回答,她把衣襟掀起來一些,伸手進去撕自己的中衣。
朱成鈞那血糊糊的襪子肯定不能再穿了,她沒『藥』,至少先找塊乾淨的布把他的傷腳包起來,這裡到處都是爛泥,弄傷口裡去就糟了。
撕了一陣,她手腕都酸了,沒撕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