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中想追,許向華這個做姐夫自然當仁不讓要拉他一把。他好,秦父秦母就好,秦慧如便能安心。
許向華遞了一根煙給他。
秦振中接過來,點上。
“幹這行到底不體面,走出去得不到尊重不說還要被人指指戳戳,你真的想好了?”許向華必須確認下,大潮流還是進機關,其次是國營單位。
時下做個體戶的多是無業的回城知青,還有一些二流子,甚至是放出來的勞改犯。幾十年的思想作祟,做個體戶就是不光彩。
便如他,他們那一片知道他掙錢的不少,那麼大一個山擺在那,想低調也低調不起來。可部分老同事見了他,那眼神彷彿他自甘墮落,個別的見了他扭頭就走。
許向華把自己的遭遇挑著典型的說了幾件,別只看見掙錢,看不見這錢背後的辛苦。
秦振中用力抽了一口煙,苦笑:“姐夫,問你之前,其實我找我那朋友問過了。知道做這個不容易,之前有人給他介紹了個物件,就因為知道他上班之外還在做這個,覺得丟人,要求他別幹了,哪怕掙了錢也丟人。他不同意,兩人就這麼黃了。我問他後不後悔,他說後悔個屁,體面又不能當飯吃當酒喝,等他掙了大錢,專門坐在那些說風涼話的人面前吃香喝辣,讓他們咽口水去。”
秦振中嘿嘿一笑:“他都不怕,我這個媳婦都有了,怕什麼。”
許向華失笑,又問:“你媳婦同意了?”
“她說由著我,只要肉聯廠的工作不丟。”上有老下有下的,他也不敢直接辭職:“等我幹出點成績,起碼保證生活不比之前差,才敢考慮辭職。”
許向華點頭,他能理解秦振中的顧慮,他辭職也是在有養殖場這個收入的前提下。沒有顧慮那才是不負責任,又不是光棍一人吃飽全家不愁。
確認秦振中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之後,許向華整了整神色:“這年頭還是做吃的掙錢,你們兩口子在肉聯廠這麼多年總有些關系在,每天弄點豬小腸出來難不難?”
秦振中愣了下,才道:“不難。”豬肉要憑肉票購買,想天天買不容易,豬內髒卻是不需要票的,內部員工想要幾乎都能買到。
“我們寄過來的香腸味道怎麼樣,你覺得拿出來賣有沒有人要?”許向華笑問,那些香腸賣的相當好,就是做起來費力的很。
秦振中毫不猶豫的點頭:“平平蕾蕾能就著吃兩碗飯,送了些去我岳父家,都一個勁的誇好吃。”
許向華笑:“我給你一個方子,你試著做做看。”小腸有了,豬肉可以去農村買,有方家屯在,總不至於連幾頭豬都買不到。
“這哪能啊。”秦振中趕緊搖頭:“配方那都是寶貝。”
許向華:“所以我只給你一個,你還得保證不能洩露給別人。”香腸配方他有好幾個,他花重金找老師傅請教過,還把許清嘉的做法改良了下。
秦振中神色來回變幻,咬咬牙,接受了許向華的好意,不過說什麼也要分成給許向華,他知道許向華不差這點錢,可不給他良心不安。
推辭不過,許向華也就不再拒絕。
兩人便細細商量起來。
練完大字出來,正巧聽見幾句的許清嘉笑了笑。一家人貧富差距太大不利於和諧,況且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要是秦振中起來了,以後相互也有個照應。
第二天下午兩點多的時候,秦振中一家四口再次前來,手裡提著兩副豬小腸、一大塊後腿肉和許向華指明要的佐料。
昨晚秦振中便鄭重和秦父秦母說過他的計劃,私心裡老兩口並不怎麼贊同,他們都是古板規矩之人,可秦振中心意已決,說到自己沒用的時候,眼眶都紅了。
老兩口又能怎麼辦?不管怎麼樣,國家已經允許了,既然不犯法,那就由著孩子們去吧。這是他們年輕人的時代了,他們這些老一輩幫不上忙總不能拖後腿。
這會兒見秦振中精神煥發,幹勁十足,秦母嘆了一聲去廚房燒熱水。
洗腸衣的洗腸衣,剁肉的剁肉,許向華給的這個方子就是許清嘉一開始做的那種,之後請經驗豐富的老師傅改良了下,口感變得更柔嫩。做出來的香腸鹹香味重,符合首都人的口味。
一行人熱火朝天的忙了一下午,總算是把香腸都灌好晾起來,先曬上三五天,再在陰涼通風處晾個七到十天,便算是好了。
秦振中捧著筆記猶如捧著聖經,興奮地滿面紅光。
許向華笑著道:“以後你就在這邊做香腸,這裡場地大,晾曬也方便。”又笑:“我可是拿了分成的,出個場地也是該的,反正空著也是空著。”
秦振中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只能道:“姐夫,我一定會好好幹的。”
許向華拍了拍他的肩膀。
之後幾天,秦振中下班之後都會過來看一看這些香腸,翻轉刺氣泡,遇上不明白的就問許向華或這許清嘉,求知慾十分旺盛。看得出來十分用心的在學。
要可以,秦振中都想留他們到香腸做好再走,第一批成品沒出來,他這心裡沒底。
不過顯然這念頭不切實際,老家一攤子事需要許向華管,其他人還要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