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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分別離情

他的手很大很暖和,一直暖到心坎上,她笑著搖了搖頭,“叫我出來作什麼?看風景麼,什麼時候也學會敲船艙作暗號了。”

他一笑,“臣這裡作暗號,公主不還是懂得臣的心意麼?”

他調轉視線,望向河面上的漣漪,“眼看著還有幾日就到郢都了,京中人多眼雜,我恐怕就不能隨性兒見你了。”

話一出就變得悽涼,東廠下江南採辦的事兒是奉了旨的,再加上又是他親自南下,一言一行自然時刻有人惦著,出了郢都在福船上自是無礙,船上的番役都是經過精挑細選出來的,不然也不會帶在身邊。可如今不一樣了,離郢都越近,境況就越發不能控制,又何況是多事之秋。

眼下連見面都是難事,往後回了宮,她又要待在重華殿裡,而他呢,又重新做回了他的掌印,以前待在宮裡五年也沒見過他,一趟南下的際遇就像一場夢,要遇上怎麼也躲不掉。

她撼住他,“如今這樣是為了將來,無論怎麼樣,我都會穩住心性,等你安排好一切,到時候天上地下,還怕沒有好日子過麼?忍一時,留一世的道理,廠臣肯定比我懂。”

關鍵時刻,她拎的倒是清,和她比起來,他倒還不如她來的透徹。

“等回了宮,你就待在重華殿裡,沒什麼事就盡量不要出去,藉著舟車勞頓臥病不起,外頭風言風語的話多,聽了心裡沒的添堵,等過完年我料理完東廠的事,再尋個由頭替燕王和長公主牽線兒,屆時燕王進京必定又是腥風血雨一場,皇帝和太後也沒空再顧忌你的婚事,等時候一到,我安排杜太醫給你診脈,就說大限將至,你想回蘇州,半路上我派人去接應你,咱們一塊走,要說逃不出大郢,那咱們就去戎狄,天下之大總有我們的容身之所。”

他將她攬在懷裡,滔滔地說明他所有的計劃,她惶惑無依的心頓時覺得有了盼頭,歪頭攀在他肩上,沉沉道:“哪怕再苦,我也等著你。”

——

福船浩浩蕩蕩進了通州渡口,東廠裡的幾個常駐檔頭早已接到指令,領著一行人在碼頭恭候著他的回來。

船身一磕,估摸著是拋了錨準備停岸了,千戶在簾子外躬身喚道:“公主,船停岸了,收拾收拾準備下船了。”

衛辭一凜,伸胳膊抵了抵還歪在羅漢榻上的病嬌,朝著外頭喊道:“我知道了,這就來。”轉頭朝著病嬌,壓低聲搖撼她,“跟你說的你記住麼?等會一下船……”

“我記住了主子,等一下船,咱們就和掌印撇開關系,一句話也不多說。”病嬌揉了揉眼眶,納罕道:“主子,要我說誰能懷疑到你們頭上,一個太監,一個公主,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你別風聲鶴唳的反而讓人瞧出了端倪,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衛辭還沒來及開口,就聽見外頭陸淵的聲音傳來,“公主收拾好了麼?”

“來了,來了!”說完拉著病嬌,風風火火的就沖出去,她不知是怎麼了,越發的緊張起來,甚至不敢抬眼看他,生怕被人發現自己的不適來。

一雙手托住了自己的臂膀,她一抬眼,撞進他如玉的眼眸裡,她感覺那雙手穩穩的托住她,溫潤的朝她笑了笑,“公主當心!萬事要謹慎才好,福船上晃蕩,一步步踩實了才行。”

她望著他良久失了神,怔怔說不出話來,背後病嬌朝她袖間拉扯了下,她才返過神來,是了,下了這條船,從此便是路人了,她瞥開視線,垂首在他雲紋牙牌見流連,忽然覺得一切都陌生起來,心頭發緊的說不出話,眼眶也逐漸發酸起來。說是隻當路人,可心裡到底捨不得,她想一頭紮進他懷裡痛哭,可偏偏一切都在提醒著她不可能。

她囁喏了下,緩聲道:“一路上得廠臣照料,給您添了不少麻煩,承蒙您不嫌棄我,往後也不知幾時才能再見,處了這些日子,臨到分別的時刻,還真是捨不得。”

病嬌在一旁咳嗽了聲,她越說越發不是事兒了,恐怕再說下去就要讓人生疑了,船艙裡一疊聲要她謹慎行事開口,可真到了關頭,頭一個慌了手腳的還是她自己。

“公主這話折煞臣了,所謂相聚終有一別,公主心性兒年輕,有些離愁別緒也是常理兒,等回了宮要好好珍重才是,公主有什麼吩咐,只管託四喜來,臣一定替公主解決。”

他先前曾告訴過她,說要把四喜收作幹兒子,如今看來是派上用場了,這一說是提醒她,也更是安慰她,橫豎不過還有個把月的時間,有什麼難熬的,宮裡頭五年的苦日子都過來了,還怕這點時當麼?

陸淵託著她下了福船,許是心頭惦記悵惘的太久,踏上了地覺得渾身都在打顫,他看著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心裡有些擔憂,終究還是對著病嬌低聲囑咐了下,“好好照顧主子。”

病嬌低聲應了個是,架著衛辭往碼頭上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上去。衛辭覺得自己沒骨氣,就這麼分別的一刻鐘就讓她挫敗到泥底裡去了,她知道他在身後望著她,可是不能回頭,躊躇了下,爬上小杌子低身隱進轎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