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急,拉住仍舊不撒手,“這會子人都在大殿裡聽戲呢,誰沒事出來溜達。”走了兩步退回來,含笑朝她道:“我問你,昨晚上我叫四喜去叫你,說在廊下家等你的,你怎麼不來?”
自從上回兩人匆匆一別,算算日子將近有大半個月沒見面,心裡愈發惦記,晚上睡在榻上還想著在南下福船上的點點滴滴,想起船艙上那個吻,越發抑制不住,索性趁著昨夜裡沒人,昏了頭也要將她叫出來,可一直等到後半夜,等得心都涼了也沒見她人影。
衛辭推搡,這裡是大殿裡的盲區,進進出出的也看不清,可只要有人一轉彎,準瞧得一清二楚。他耍無賴慣了,不問清楚不罷休,有的時候說女人聒噪愛粘人,她瞧著眼前的這位似乎更甚。
見著四下裡無人,隱隱傳來前殿唱戲的咿呀聲,腦子裡一懵,她一瞬沒了主意,踮起腳跟抬頭在他唇上飛快的一啄,怨念他的不依不饒,嗔道:“這下總可以了罷。”
他一下呆住,連眼珠子都怔住了,愣了半晌才久久回味起來,只覺得唇上有種軟軟綿綿的觸感,稍縱即逝,心裡雀躍到了天上,可依然覺得不夠,又驚又喜卻隱隱有種失落的意味。
本來這偏殿裡也無人,他心血來潮想逗逗她,誰知一下把人逼急了眼,沒曾想她會主動起來。這下好了,該輪到他犯難了,抬手掩嘴吃吃地笑起來,在她耳邊輕聲道:“衛辭,是誰教你這樣的?”
她一愣,這需要人教麼?她自學成才就夠了。
還沒來得及說話,人就被他牽起來往後偏院走,他步子走得快,她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外面風有些大,吹的披風高高的鼓起來,帽子也掉了,雪霰子刮在臉上冰涼涼的,卻舒緩了才剛的悶熱,一冷一熱的沖擊讓人也心神蕩漾起來。
索性就放肆一回,她從來沒有這樣在雪裡飛跑過。他說他心裡惦念她,可她的心裡又何嘗不是,這樣子偷偷摸摸的見面像觸了禁忌,老說他心思縝密,可一旦遇上旁的事情,倒還沒有她來的鎮靜。
出了長庚門,身後那些嘈雜的聲音再也聽不見了,耳邊只有下雪的嗚嗚聲,還有兩人大喘著氣的聲音,衛辭憋得臉頰通紅,嘴裡吐出白氣,喘道:“你不在前頭看著,不會出亂子麼?”
他彎起眉眼笑:“今兒是東廠的人料理,我不在也不礙事,出了亂子才好呢。”
她垂眸望了他一眼,這是什麼話?出了亂子,他不也得擔著麼?
陸淵執起她的手,漾著嘴角笑,“你剛剛是什麼意思?”
衛辭沒想明白,低聲問了句什麼。他望著她一臉無辜的表情,頓時洩了氣,敢情她無心的一舉,倒叫他惦記了半天,他還幽幽沉浸在剛才的那個吻,誰知人家早就走出圈子了。
他舒展眉心,眯眼提醒她,“就剛剛在鹹安宮偏殿裡,怎麼?要我提醒你一遍麼?”說著就要低下身子把頭湊上去。
衛辭這下徹底驚住了,雙手抵在他的胸前,歪頭忍住笑,掙紮道:“幾日不見,你怎麼愈發不正經了?”
說到底他也個男人,以前做太監的時候,心思也沒往那上面靠,再加上常年喝些藥方子,該有的不該有的心思全都被壓制住了。可一趟南下回來,自從遇上她,就再也忍不住了,心裡總偷偷地惦念,睡夢裡也能夢見她如花的笑靨。
要不人怎麼老說,臭男人臭男人的,有點心思全都歪偏了道,其實細想起來,也覺得有些慚愧。他如今二十二,過了年就要二十三,照常人來看,兒子都要幾歲了,可他呢,一個漫不經心的吻就能叫他心生蕩漾,夜夜輾轉的睡不著覺,想來也真覺有些可憐。
越想越覺得悵惘,索性喟然長嘆道:“衛辭,我喜歡你。”
衛辭心裡漏了一拍,嚴格來說,應該是好幾拍,她向來對這些事總有些後知後覺,就算在船艙上,也還是病嬌先看出來。他今兒這麼直通通的說出來,讓她心裡一怔,雖然覺得有那麼一點不好意思,可還是忍不住心頭陣陣竊喜。
雙手被他捂在手心裡,放在唇上喃喃,“事情就快要成了,一想到要和你一起離開,我心裡說不出的高興。”他捧起她的臉頰,將頭輕輕壓了上去,見她不反抗,心裡越發怔怔不敢朝前進一步了。
她沒有反抗,心裡應該也是樂意的吧,這樣想著,索性就閉上眼睛加深這個吻,嘴角輕揚,不知所措……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傳來鐘磬聲,一下一下敲到天邊,聽著聲音,倒像是從奉天殿裡傳來的。
衛辭抬頭驚愕,“出什麼事了?”
鐘磬聲敲了三下,一般是有重要事情發生,既是從奉天殿傳來,又是太後壽辰,“若所猜無錯,應該是燕王進宮了。”
想起在建安與燕惟如約定的事情,今夜燕王進京,勢必是要有大事要發生,只是不知長公主那頭靠不靠得住了。他私下裡去找司馬雲錦的事,並未告訴過衛辭。
燕王帶著什麼目的進宮,眾人心知肚明,早就大半年前,燕王就拜過奏摺要尚大郢長公主,可事情畢竟拖了這麼久,到底有沒有說法還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