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事情不會那樣簡單,皇帝和太後要削藩,怎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是她疏忽了,非要他著急的娶她回建安,眼下若是跪上一夜,客死他鄉……
忽然不敢往下想,雙手捧住臉,濕意染上指縫,疲憊和涼意襲上心頭,甕聲道:“你去把上回那件貂皮大衣拿來……我不能害了他。”
正說著,門上簾子一挑,人從外面進來,衛辭回頭,不記得有多少天沒看見他了,可明明剛才他就站在那兒,她惶惑無助的時候,她沒法同他說一句話,甚至連多看一眼都不能夠,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很艱難,似乎撐不下去了。
陸淵抬步邁進來,望著她淚水盈盈,“這陣子……好不好?”聲音裡帶著沙啞,像是被沙子碾壓過似的,她看出來他眉眼間的疲憊,同她在一起,不知要耗費多大的精力,人走在刀尖上,稍出差錯,連命也要搭進去。
病嬌見陸淵進來,神色一怔,知道他二人有話要說,知趣的退了出去。
衛辭手上抱著大衣,忍不住的顫抖,低頭甕聲了句好,可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他好不容易抽出空來看她,可如今事情未定,她哽咽了下,開口道:“燕王他……”
“辦不了。”他沉下臉覷她臉色,知曉她心裡對燕惟如愧疚,“皇帝親下的命令,誰也不能反駁,我剛恢複東廠的職權,又去過建安,更是開不了口。”
他上前,捧起她的臉,替她擦幹眼淚,寬慰道:“我知道你心裡覺得愧疚,可眼下沒有法子,燕王除了生生的受著別無他法。他懂得事情的利害,只有這樣才能換回一條命在。”
朝堂的腥風血雨,她本無意摻和進來,可如今燕王是為了她才忤逆太後和皇帝的。他的分析沒有錯,攬住他的胳膊,憾聲道:“我知道,我都明白……”說著頓下來,她抬頭望他,覺得消瘦了不少,側臉輪廓更加分明,為了她他應該受了很大的罪罷,那樣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如今卻被她拽到泥地上來,她覺得心都在滴血,“若是我逃不了……我不要你為了我涉險……”
“說什麼胡話!我說過要帶你走,絕不是一句空話,只要我不放手,你不許離開我。”他擰起眉頭,心疼地將她抱在懷裡,悶聲道:“衛辭,我知道你心裡苦,那些曾經的誓言,我說過的話都是會兌現的,沒有人要拖累我,一切都是我情願的,早在福船上,我就決定好了要與你一起,哪怕明知道那艘船要沉,我還是毅然上來了,你呢?你願意陪著我麼?”
她聽了哭得難以自持,拱進他懷裡,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味的點頭。
拉住她的手放在嘴間躊躇,她心裡不好受,他也跟著憂愁,望見她眉眼間氤氳,捧住她的臉笑道:“傻瓜,哭什麼呢?先前你說願意等我,不論多久都等得,過了這道坎兒,咱們就能永遠出去了。”
她停住抽噎,抬手攀住他的脖頸,窩在懷裡道:“我能去看看他麼?若不是為我,他本可以娶司馬雲錦的,他是為了幫我才跪在外頭的。”
他閉著眼睛道好,感受著她柔軟的發絲輕觸在下頜,曼聲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小名麼?今天就告訴你。”
她有些好奇,抬起頭問他:“是什麼?”
這件事她一直放在心裡,此前問過他,但是他一直不肯說,她以為是什麼一鳴驚人的稱呼,今日他主動提起來,她自然不能放過。
他有些難堪,輕聲道:“二得。”
“什麼?”
望著她無辜的眼神,她是故意的,本想著她心裡不好受,將說點高興的事讓她順順心,誰知竟順杆兒往上爬了,喉頭咳了下,“二得,這下聽清楚了麼?”
她憋住笑,硬生生地眼淚滾下來,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她一直覺得自己傻,沒用又膽小,他明明四面楚歌還要來安慰她,她有很多委屈,望見他的笑容就再也忍不住了,一頭紮進他懷裡,嚎啕道:“二得,我覺得好苦。”
外頭夜深,風吹的呼呼響,帶起沉色簾幔,像吹皺了一池湖水,他捋了捋她的發絲,寵溺道:“ 衛辭,咱們再等一等,避過這陣子,以後山高海闊,自有咱們的天地。”
她攀在他肩頭,“會有那麼一天麼?”
“怎麼不會,我還要和你生兩個孩子,搭一間雞舍,和你一塊看日出日落,生來要在一起,死也要拽著你,你不能半道反悔撂我一個人。”
他淡淡地憧憬著以後的生活,那樣美好,只要有他的地方就什麼都是好的,伸手環住他的腰身,一切都不去想,只要躲在他的懷裡,似乎什麼樣的大風大浪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