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四殿主肯屈尊接見，此事便有了轉圜的餘地。這微妙的希望如同黑夜中的螢火，在錢戰先心頭搖曳。

他站在玄天神宮外殿的觀星臺上，望著遠處巍峨的宮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這塊通體碧綠的"凝神玉"是兄長錢歸後臨行前所贈，此刻正散發著溫潤的光芒，似乎在安撫他躁動的心緒。

"督統大人，時辰到了。"身後傳來顧無天低沉的聲音。

錢戰先收回遠眺的目光，發現東方天際已經泛起魚肚白，晨霧中的神宮輪廓漸漸清晰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天地間流轉的靈氣，暗自運轉功法平復心境。

約莫半刻鐘後，錢戰先率領顧無天一行人來到四殿主所居的玄天神宮前。

這座通體由玄冥寒鐵打造的宮殿在晨光中泛著幽藍的光澤，十二根盤龍柱上纏繞著栩栩如生的黑龍雕塑，龍眼中鑲嵌的夜明珠即使在白晝也散發著淡淡光輝。

鎏金宮門兩側的守衛身披銀鱗戰甲，頭盔下的面容冷峻如鐵，似乎早已料到他們的造訪，見到巡南督統時並未露出半分訝異之色。

"奉家兄錢歸後之命，特來拜謁四殿主。"錢戰先抱拳行禮，聲音不卑不亢。

他注意到守衛長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顯然對"錢歸後"這個名字有所反應。

待錢戰先剛說明來意，為首的銀甲護衛便轉身步入宮門稟報，鐵靴踏在青玉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等待的時光總是格外漫長。錢戰先佇立在雕龍畫鳳的宮門前，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注意到宮牆上鐫刻的古老符文正隨著日光的移動而變換顏色，這是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防禦陣法。

忽然，一陣微風拂過，帶來遠處藥園中靈草的清香，這讓他想起少年時第一次來到神宮的情景——那時的四殿主還是個意氣風發的強者，而自己只是個戰戰兢兢的小修士。

"督統大人，久等了。"護衛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所幸那護衛並未讓他久候，不過數十個呼吸的工夫便折返回來，躬身行禮道："殿主請您入內。"

說這話時，護衛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探究，似乎對這位不常造訪的巡南督統突然來訪感到好奇。

聞聽此言，錢戰先緊繃的肩線明顯鬆弛下來，懸在喉頭的心終於落回原處。

他不動聲色地抹去掌心的汗水，整了整繡著暗紋的衣襟。這件墨色錦袍上用金線繡著九幽玄鳥的圖案，是特意為今日會面準備的禮服。

帶著顧無天等四人在護衛引領下，他們穿過蜿蜒的迴廊。迴廊兩側種植著罕見的幽冥花，淡紫色的花瓣在晨光中微微顫動，散發出能安定心神的香氣。

紫霄殿內，四壁懸掛著歷代殿主的畫像，正中央的香爐中燃燒著價值千金的"靜魂香"。

錢戰先剛在客座落座，便有侍女奉上靈霧茶。這茶葉產自萬丈懸崖之上，每年產量不過數斤，可見四殿主雖然性情孤僻，待客之禮卻絲毫不怠慢。

茶盞中的靈霧茶剛泛起第二道漣漪，四殿主便踏著沉穩的步伐現身殿中。

關於這位殿主的傳聞，荒族上下皆知他性情孤傲如寒潭古松，行事作風更是固執得令人咂舌。

今日得見真容，果然名不虛傳。但見來人身材瘦削似青鋒，一襲玄色長袍上繡著銀色星圖，隨著步伐移動，那些星辰彷彿真的在緩緩運轉。

他面容如刀削斧鑿般稜角分明，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陰鬱，左眼下方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據說是當年與魔族大戰時留下的。

即便在與錢戰先客套寒暄時，那張冷峻的面龐也鮮有表情波動，偶爾扯動的嘴角更像是被無形的絲線牽動，教人看了脊背發涼。

"多年不見，督統修為精進不少。"四殿主的聲音如同寒冰碰撞，清脆卻帶著刺骨的冷意。

他抬手示意侍女退下，這個簡單的動作讓袖口露出腕間纏繞的一串黑色念珠，每顆珠子上都刻著細密的符文。

若非七殿主之事迫在眉睫，錢戰先實不願與這位打交道。

憶往昔，四殿主指點他修煉的次數屈指可數，加之其乖僻性情，稍有不慎便可能禍從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