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方仁杰握緊了牢房柵欄,“求你,保護好雲水。”
走出大牢,抬頭望著極好的陽光,江南的梅雨季節總是雨一陣晴一陣,不過今年的梅雨季節似乎比較短。林慕白長長吐出一口氣,容色依舊平靜。
“你——問出了什麼?”金無數問。
林慕白扭頭看他,“知府大人旁聽了很久,難道也沒悟出來?”
聞言,金無數笑得有些微涼,“人老了,很多事也都想不了那麼周全。”
“可有句古話說得好,薑還是老的辣。”林慕白似笑非笑,“知府大人客氣了。”
金無數朗笑兩聲,“莊主夫人真會開玩笑,若本府能猜到誰是兇手,也就不必如此苦惱了。這可都是第三條人命了,而且是眾目睽睽之下的借刀殺人,可見兇手佈局相當精密。要想抓住兇手,絕非一時之功。”
“那就慢慢等著吧,總有水滴石穿,繩鋸木斷的時候。”林慕白抬步往大牢的正門,外頭早有夜凌雲的馬車等候著了。
見林慕白出來,夜凌雲快步迎上,“慕白,我來接你回去。”
當著眾人的面,林慕白也沒有拒絕,只是身邊的金無數笑得怪異,還是那種瘮人的笑,笑得讓人心裡發慌。林慕白微微痴怔,腦子裡在搜尋過往記憶,可惜除了空白還是空白,再無其他。
她有時候在想,那些消失的記憶是不是因為太痛苦,所以徹底的從她的人生裡退了場。因為不屬於自己,是故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想不起來。
上了馬車,夜凌雲就坐在她身邊,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有什麼話就說吧!”她開口。
他道,“還能留下來嗎?”
她斂眸,口吻堅定如那一年的決絕,“不能。”
“我什麼都可以改,只要你肯給我機會。哪怕是林婉言,只要你一句話——”
“我知道。”林慕白打斷了他的話,“那年我離開夜家莊,難道不明白只要我一句話,林婉言就會從你我的世界裡消失嗎?可是夜凌雲,你沒發覺,我們之間的感情,早就面目全非了嗎?很多事,不是你想當做沒發生過就可以的。染在心口的汙點,你能擦得乾淨嗎?”
夜凌雲突然握住她的手,“慕白,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回到我的身邊?我們是父親,成過親拜過天地,我們是發過誓願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這些年我一直找你,你可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嗎?我每日都擔心你在外頭吃不好睡不好,萬一有人欺負你,又該如何?你可知道我的提心吊膽?只要你肯回來,我什麼都可以放棄。”
“到底要我怎樣,你才肯放手?”林慕白淡漠的抽回手。
夜凌雲愣在那裡,半晌沒有說話。
馬車顛簸,車軲轆壓在石板路上,發出清晰的脆響。
車身微微搖晃,各自緘默不語。
良久,夜凌雲才吐出一口氣,“我還是那句話,我可以等,等到你回心轉意為止。”見林慕白沒說話,夜凌雲又道,“離那對父子遠一點,我怕早晚有一天,你會後悔,會被傷得遍體鱗傷。”
“為什麼?”林慕白蹙眉。
“我行走江湖多年,見過太多的人,可從未見過如此富貴之相的人。富貴人家是非多,我不想有一天你染上是非。”夜凌雲望著她,“你最好信我這一回。”
林慕白沒有吭聲,夜凌雲說得信誓旦旦,可在她耳裡卻聽出了另樣的味道。
“你們認識?”她聲音低沉。
“不認識。”夜凌雲毫不猶豫。
“那一日你們交手,你還記得自己說過什麼嗎?”林慕白問。
夜凌雲陡然皺眉,不語。
見狀,林慕白也沒有追問,很多事追問下去也不會又結果。夜凌雲是誰?早前她困在夜家莊,所以不知天地,可出了夜家莊,去清河縣的路上,她才知道夜凌雲的勢力,以及夜家莊的能力。
那一刻起,聰慧如她,便明白很多事絕非自己看見的那樣。
有些事有些人,你用眼睛去看,永遠都只能看到表面。
馬車停下的時候,夜凌雲下意識的拽住林慕白的胳膊,眸色微沉的盯著她,“離他遠點,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他絕對不止一個傻子那麼簡單。”
“那你告訴我,這個傻子怎樣的不簡單?”林慕白掃了他一眼。
夜凌雲沒吭聲。
“既然你說不出來,那請夜莊主就此放手。”林慕白語速平緩,話語間,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