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下了朝,容景宸先走一步。
雖然宋久清是自己的舅舅,但是君臣有別,他是皇子,教人看見堂而皇之的跟朝臣在一起,傳到皇帝的耳朵裡就會變成結黨營私。
宋久清刻意放慢了腳步,等著腳步更慢的孟行舟。
“丞相大人的臉色,似乎要沒那麼差。”宋久清眯起了眸子,皮笑肉不笑。
孟行舟輕嘆一聲,“這不是老了嗎?沒瞧見,本官都跟不上宋侯爺的腳步了嗎?宋侯爺可得慢一些,否則我這老態龍鍾的,可就要被你甩得遠遠的。到時候城門口,就得宋侯爺獨挑大樑了!”
冷哼一聲,宋久清笑道,“丞相大人正值盛年,怎麼說老了呢?”
“犬子都開始想女人了,怎麼不老呢?”這話一出,宋久清面色微變。這打臉的功夫,還真是比不上孟行舟這個老狐狸。
父子兩一個德行!
罵人不吐髒字,打人專打痛處。
撇開上次的事情,宋久清冷著臉道,“丞相大人這病來得還真是時候。”
“是啊,不早不晚,偏偏這個時候病了,就跟說好了一樣!”孟行舟與宋久清並肩而行。不知道的還以為同袍之誼有多深呢!知道的,都遠遠的避開。兩巨頭,誰都惹不起。
孟行舟瞧了宋久清一樣,繼而笑道,“宋侯爺似乎很可惜,沒能染上風寒?其實照我說,這風寒也沒什麼好處。你瞧我,頭重腳輕的,實在難受得很!到時候去了城門口,全賴宋侯爺能一力承當!”
“這種事,不是丞相的強項嗎?”宋久清冷蔑,“巧舌如簧,嘴裡能吐出蓮花來,說的不就是您孟丞相嗎?”
“蓮花嘛?”孟行舟彷彿恍然大悟,“難怪我這幾日做夢,都夢到了佛祖,原來佛祖是讓我多行善事,口吐蓮花,來日必有福澤啊!阿彌陀佛,看樣子我這風寒一時半會好不了,我得去國寺裡還願才行。”轉而朝著宋久清道謝,“多謝送侯爺,一語驚醒夢中人。”
宋久清心裡是窩火的,這裝瘋賣傻的功夫,誰都比不上孟行舟。
老狐狸,果然是賊到了骨子裡。
“不謝!”宋久清拂袖而去。
孟行舟摸一把自己的小鬍子,瞧一眼周圍漸漸散去的朝臣,故作姿態的咳嗽兩聲,又將一張臉咳得漲紅起來。生病嘛自然要有生病的模樣,這什麼都沒有改變,就不算生病。
不生病,那就是欺君!
剛出宮門,就聽得皇帝下了聖旨,說是恭親王治府不嚴,私縱家奴通敵。褫奪了親王之位還不夠,如今又成了罪人。
宮人們私底下竊語,這恭親王怕是再也走不出景安宮了!以後,只怕是要長久軟禁了,到死為止。這麼一來,容盈幾乎就被剝奪了立儲的資格。
宮裡宮外,朝上朝下,哪個不是勢利眼?
眼見著恭親王府失勢,一個個都會把眼睛瞄向毓親王府。
毓親王府嘛——果然是大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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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白端坐木輪車,就坐在院子裡,靜靜的聽著五月的彙報訊息。她坐在那裡,臉上依舊是慣有的雲淡風輕,聽著五月說:宮裡的訊息。
恭親王府,已經被皇帝降罪。只等著事情平復,就會當即執行。
林慕白也不著急,只是淡淡的問,“烏素公主回城了?真的被帶去了城門口?”
“落在南陵侯的手裡,只怕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五月俯首。
深吸一口氣,林慕白捋著自己的袖子,眉目無溫,“她自己的選擇,就得自己承擔結果。這一局棋不能壞在她的手上,而且——解鈴還需繫鈴人。有些東西,誰都沒辦法。選擇跳出來,還是跳下去,是她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
該提醒的,她都提醒過了。
所以,林慕白已經盡了力。
五月斂眸,“不想去看看嗎?”
她一笑,“不了,我怕見血。”音落轉身,薔薇推著木輪車漸行漸遠。
見血?
以前的她,可從來不會說這話。
五月握緊了手中冷劍,心道:這一局棋,很快就會結束。
回眸望著城門口方向,那裡的戰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