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冰天雪地中,一輛牛車慢慢地騰挪著,從人跡罕見的荒野中駛了出來。
駕車的老漢是個老把式,行車二十餘年,便是靠得性子沉穩才將這行做了下來,二十年而過,雖然不曾做大家業,但也不曾出過差池,在左近州府的車行中也算小有名氣。
便若如今,這天寒地凍的,老把式駕車而來,縱然路滑多泥濘,一路行來,也穩穩當當地將人送了過來,中途沒有停留過片刻,更沒鬧出狀況,值得一聲誇讚。
這時節,雖未至亡國滅族之時,但朝中奸逆當道,地方勢力盤踞,時有走投無路者落草為寇,對老百姓而言,始終是沒有太平過的。
不曾出狀況,便是最好的結果,老把式未敢奢望太多!
“小相公,這便到了興雲莊了。”
牛車又行了半晌,漸漸駛向一座繁華的小城,老把式招呼著,掀開擋風的竹簾,對著裡面吆喝了一聲。
不多時,便有一個青衣書生揹著書囊從車上翻下,看了看城門上的“興雲城”三個大字,又望了眼城門處交織入流的人流,抖了抖袖子,掏出兩分散銀,見著路人不曾注意,手疾眼快,一把放在老把式手中。
“有勞老丈了,一路辛苦。”
老把式老於世故,也知財不露白的道理,暗暗掂量了兩下,知道數目沒差,老臉頓時笑開了花,連道:“不辛苦,不辛苦,小相公不知要在興雲城幾日,興許有緣,老漢與小相公還能再做一次生意哩。”
車行行腳的生意不常有,老把式將書生帶來興雲城,也不是說回去便能回去,何況還有個入鄉隨俗的規矩。
到了興雲城,便需依照興雲城的規矩辦事,得先找到本地的車行檔頭,交了份子錢,待有順路的行腳生意時,檔頭才會將生意介紹給你。
除此之外,但凡老把式在興雲城內接到的活計,也需交一份份子錢。
份子錢不多,但也不少,一次份子錢就一點損失,對於老把式這等混居下九流行業的人來說,都是極為心疼的,老把式才要問上一句,不然,真等車行的檔頭將順路生意介紹給他時,說不得要到十天半月之後了。
卻說,這書生一路而來,脾氣也溫和,未叫老把式遭了莫名的氣受,出手也乾脆,老把式心中暗暗計較,也不願損失了這等客源。
但在來路時,他可是問清楚了,書生可是來訪友的,既是訪友,總該有個歸程,說不得,他還能做上一單生意呢。
“卻不過三五日功夫,若是回返時老丈也未回去的話,還要再麻煩老丈一次。”
書生也好說話,沒拿出所謂“高人一等”的氣派,老把式笑眯眯地應了,提起韁繩抖了抖,駕車的老牛溫馴得輕哞一聲,翻起牛蹄,卻沿著城牆往興雲城的另一處城去。
書生整了整身上的背囊,也往興雲城過去。
這興雲城與老把式最先說得興雲莊,卻是同一個地方,這座小城,便是因為有了一座興雲莊才改名叫做興雲城的。
當然,一年前的興雲城還不叫興雲城,而興雲莊也不叫興雲莊,那是的興雲莊叫做李園。
李探花的李!
“受你點悟之恩,總該還你個因果,有時我還真奇了怪了,我也不是和尚啊,怎麼便信了這因果之說呢?還是說,那土母菩薩真坑了我?”
書生搖了搖頭,似是想到當年愣頭愣腦地來到這個世界,愣頭愣腦地便尋上此界最厲害的人物,開口便要試劍的魯莽行為,不禁好笑了起來。
幸得,對方卻是個心懷天下的絕代大宗師,不但不曾拒絕,還點悟了他,如今的成就,與那時的點悟便分不開。
這便是因果!
書生有感,在這個世界,他還要還上這個因果,如此,才能前往另一個世界,繼而,靜心等待十六年便是。
他是蘇妄……
隨著人流,蘇妄漸漸走向城門,身影慢慢被淹沒。
蘇妄來得很是時候,今日的興雲城非常熱鬧,行人來往攘攘熙熙,人挨著人,人擠著人,當真聯袂成雲,揮汗如雨。
行人之中,有許多背刀挎劍的江湖人,更有許多奔走相告的百姓,各人的面色都帶著幾分歡喜,仿若,有著什麼天大的喜事。
不過半柱香,蘇妄便將此間的詳情打聽了個清楚——原來,這幾日正是興雲莊之主龍嘯雲龍大俠親子的週歲。
這龍嘯雲別稱龍四爺,為人豪邁、大氣,俠義無雙,喜結江湖義士,極具威名,向為江湖人尊重,尊稱龍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