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終於明白紀夫人一定要見陳立的原因和她的來意了。
假如,假如杜錦寧是個男孩子,其實她是很贊同紀夫人的觀點的。
倒不是她是個見利忘義、嫌貧愛富的人,而是她覺得,有多大碗吃多少飯,這是很有道理的。
陳立能力不足,讓她做個官夫人,她不會覺得幸福,只會覺得痛苦。而杜錦寧則會更痛苦。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身後的那個女人就會給你捅出個大亂子來。要是有個政敵利用她做什麼事,憑她的腦子根本看不出來,只會按著別人的下的圈套做,到時候沒準就害死了杜錦寧。
而如果讓她這個正室夫人歇著,再娶個能幹的妾氏來幫著管家,關正祥那一妻一妾的下場,陳氏可是看到了的,這根本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所以如果杜錦寧是個男人,她一定不會讓杜錦寧娶陳立,而是為杜錦寧物色一位聰明的女子。容貌漂不漂亮不要緊,最重要的是智商與情商能與杜錦寧相匹配。
但那僅僅是假如,一切都得建立在杜錦寧是個男人的基礎上。
“姐姐這話說的有道理。不過我家寧哥兒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小時候我家寧哥兒差點病死沒錢看病,是立姐兒偷偷拿了家裡的錢送給我們救急,寧哥兒才得以活下來。所以儘管立姐兒諸般不好,但我家寧哥兒說了,他是不會拋棄立姐兒,而改娶他人的。”
“……”
紀夫人久久不語。
她真不知道應該誇杜錦寧有情有義,還是應該說他傻。
總之,這番談話就到此為止,再也談不下去了。
不過臨走前,紀夫人還是拉著陳氏到了一邊去,避著下人輕聲問了她一句:“如果我說,是公主看中了你家寧哥兒,你還要說剛才那番話嗎?”
說著她用力扯了一下陳氏的手,眨了一下眼,這才轉身離開。
陳氏震驚地立在當場,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愣愣地回到屋裡,她沉著臉敲打屋裡的下人:“剛才的話,不許傳到立姑娘耳裡;少爺的親事也不許私下裡議論。誰要是亂嚼舌根子,打二十大板提腳賣出去。”
“是。”
而這個時候,汪福來家的婆娘魯嬸卻在漿洗房偷偷跟人道:“你不知道,咱們家少爺那是天生的命硬。以前在灕水的時候,有個和尚可厲害了,算的卦無一不準。太太拿了少爺的八字給他算過,他說少爺是天上的文曲星,以後定會會飛黃騰達,但就有一點,命硬,不光克父,還克妻。而且娶了妻後有了岳丈,沒準連岳丈也克了。那老和尚跟太太說,少爺的親事一定要謹慎,免得害人害已。”
漿洗房裡的婦人都是府裡下人家的婆娘,這些人沒什麼技術和特長,就被安排到漿洗房來的。
大家平時幹活無聊,就喜歡聊八卦。陳氏管家挺嚴,家裡人口又少,就母子兩人,也沒什麼閒話可說,於是這一整條街的八卦就成了她們幹活的動力。
她們雖被關在宅子裡不得隨意出入,但廚房有人每日出門採買,家裡爺們也跟著少爺出府,或是有女兒在陳氏跟前伺候、跟著去過隔壁府上做客的。東拼西湊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外面的事。在這娛樂極為匱乏的古代,她們除了聊八卦,真沒什麼事可做。
所以在這裡住得大半年,哪家有什麼人有什麼事,大家基本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