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越聽了,詫異道:“少爺當初交代了呀,有人要駁斥你們,可以寫文章登載在報紙上嘛,怎麼跑去跟你們當場辯論呢?就算跑到你們那裡去,你們也可以找各種藉口拒絕跟他們辯論嘛。”
彭士誠哭喪著臉道:“那些可是太學裡德高望重的大儒啊,上門來理論,我們敢將他們置之門外麼?而且,我們也沒什麼事可忙的,平時除了在家就是在書院裡。這會子說事忙,不在家,大家還不說我們膽怯不敢應戰吶。”
莊越皺眉道:“那可怎麼辦呢?你們都在四門學裡做先生,想出去避避風頭也做不到。”
一直沒有作聲的史修忽然道:“要不,我們辭了書院的事情,去潤州吧。”
“這……”彭士誠猶豫了一下,看向了陸九淵。
陸九淵表情凝重地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他嘆息道:“當初錦寧也跟我說過,文章登在報紙上後有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勸我出去散散心。可我覺得他的話太誇張,又捨不得四門學裡先生的差事,便沒把他的話當回事。現在看來,卻是我低估了報紙的效果。”
陸九淵、史修、彭士誠都不是缺錢的主兒,否則當初也不會為了個學術上的問題,千里迢迢跑到桂省去,還在那裡一呆兩年。四門學做先生那點菲薄的收入,根本沒被他們看在眼裡。
他們捨不得的,是四門學先生的身份。畢竟四門學也是隸屬於國子監門下的書院,在那裡做先生,很是受人尊敬。
這就相當於後世裡那些國家級的著名高校的教授,身份地位就要比民間辦學的大學老師更被社會承認一樣。兩者發表論文,就算論文的內容一樣,前者也比後者更有權威性,更加令人信服。
說到底,一切都是為了心學學說。雖說此時離開,肯定要被人說怯戰而走,但總比現在這樣,一天到晚有人上門逼戰要強。不說他們的理論經不經得起這樣車輪戰,便是他們的體力也吃不消啊。可又不能閉門不出,任由別人在外面罵戰。
莊越猶豫了一下:“可你們去潤州,那些人追去潤州怎麼辦?畢竟潤州離京城沒多遠,他們真起了辯論的心,去潤州還是很容易的。”
“那不是還有你家少爺嗎?”彭士誠大大咧咧地道,“就你家少爺那張嘴,誰來都不怵。這麼跟你說吧,要是錦寧在京城,我們就不會逃走了。”
這話說得在場的幾人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好歹陸九淵三人年紀都那麼大了,又是四門學的夫子,以前還做過杜錦寧的先生哩,說是德高望重也不為過。這會子把三人說的這麼無能和狼狽,真的好麼?
不過這是事實,三人的三張嘴加起來都不如杜錦寧那一張。想想杜錦寧當初把祁元道氣得吐血的豐功偉績,陸九淵和史修默默承認了彭士誠的這種說法,三雙眼睛期盼地望向了莊越。
莊越猶豫了一下:“要不,我寫信問少爺一聲。”說著,他歉意地苦笑了一下,“沒辦法,三位先生這麼一去,也算是禍水東引。我家少爺那小身板兒,也不知扛不扛得住。”
一聽“禍水東引”四個字,三位老先生臉上的笑容就有些訕訕的。
還真是禍水東引,確實不大厚道哈。
不過,潤州雖說不遠,卻也不近。寫信過去,一來一回也要兩三天。而陸九淵等人真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要不我們先去潤州。要是你家少爺覺得不妥,我們再從潤州去別處?”陸九淵問道。
“呃,也好。”莊越面上露出為難的神情,心裡卻再一次佩服自家少爺的神機妙算。
杜錦寧在潤州建園林,還要推廣茶文化,她又不是閒得沒事幹,有時間整日陪人開茶會應酬各路文人墨客。她自然是要派人出來做這個事的。
當初莊越聽說杜錦寧這個打算,還挺發愁,想著是不是找幾個人幫著杜錦寧張羅和應酬客人。杜錦寧卻成竹在胸,說陸九淵三人在京城呆不久,到時候讓他們來接待客人就行了。
現在,果然如杜錦寧所料。
見莊越同意,陸九淵就起身道:“我們先回家去,免得打草驚蛇,被人看出來堵在城門口。明日天亮的時候咱們再在城門口匯合。”
“……好。”史修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