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錦寧微一頷首,問他道:“年過得可還好?”
“很好,多謝太太賞賜的諸多美食與禮物。”安適十分感激地道。
杜錦寧收留了他,他以為會被流言所擾,或是被潤州的那些世家紈絝找上門來。可也不知是這位杜大人把前任潤州知府曹鴻壽與同知汪玉貴直接送進了大牢,把所有人都嚇住了,還是在背後做了什麼手腳,根本就沒有麻煩找上門。
對於他,外面流傳的都是因為看中了他高超的琴技,杜大人把他買了下來,成為茶道專用琴師。
這樣的流言不光沒讓他與杜錦寧的名聲受一點損害,還拔高了他的身價。畢竟茶道現在成為了高雅的代名詞,他能成為茶道創始人杜錦寧在茶道上的專用琴師,他自然也跟茶道一樣,高雅淨寂起來,再沒了以前的風塵氣。
現在,欣賞他,與他交往的,全然不是以前的那些看中他男色的世家紈絝,而是品行高潔、談吐風雅的文人墨客。他們由衷的欣賞他的琴聲;因為他琴技高超,他們甚至把他當成了跟他們一樣的人。
這種被人從人格上尊重的感覺,讓曾經跌落到塵土裡的卑微的他,喜極而泣,感激涕零。
杜錦寧對他從來是禮遇有加,杜太太陳氏大概親手把他買了來的緣故,對他很是關心,逢年過節會派人送些衣物吃食給他,讓他感覺到了母親的溫暖。而這母子二人一直跟他保持的不近不遠的距離,又讓他十分安心和舒服,沒有半點被人覬覦的忐忑感。
這半年,是他被拐賣進入勾欄以來過得最舒心寧靜的日子。他期望餘下的時光,依然能這麼平靜地過下去。他很慶幸自己當初走了那一步。
“到我那院子去坐坐?”杜錦寧道。
聽到這句話,陷入沉思的安適愣了一愣,詫異地抬起頭來,看向杜錦寧,心裡湧上一絲不安。
自打僱他到這裡來後,杜錦寧就再也沒有特意找過他,都是在路上遇見,說上幾句話。就算有什麼事,她也是派下人過來告之於他。
現在忽然叫他去那座很少讓人進去的小院裡坐,莫不是有什麼事?
陸先生他們回京城了,而且不再回來,開春天氣暖和時就要去日苯。以杜錦寧在農事上投入的時間與精力,根本沒辦法開茶會。也就是說,潤州的茶會隨著陸九淵他們的離去,不復存在。而他這個專用琴師,是不是就得離開這裡了?
想到這裡,安適一陣茫然與不安。
離開了這裡,他能去哪兒?外面的世界雖然很繁華與精彩,但同時存在著無數的陷阱與黑暗。像他這樣沒有身份背景的人,走出去了,沒準就會掉入坑中,再不會有人如杜太太那般伸手將他拉出來。
懷著極度的忐忑,他跟著杜錦寧去了小院,進到了用來會客的倒座屋裡。
“青木,沏兩盞茶來。”杜錦寧吩咐道。
見杜錦寧這般禮待,安適越發不安。但骨子裡的傲氣讓他沒有表露出一絲焦躁,他仍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等著杜錦寧宣判他的命運。
待青木端了茶上來,杜錦寧才開口問道:“安適,想去日苯嗎?”
“啊?”安適驚訝地看向了她,“日苯?”
“對。”杜錦寧道,“跟著陸先生他們去日苯看看,等他們回來的時候,再把你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