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少年低著頭在摸著懷裡的貓,少年的嘴角勾起美好的弧度,王臻突然的有點嫉妒自己養的那隻大白貓,想到自己連一隻貓都嫉妒,不由的就笑了,說道:“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我這雙腿有一天能好,還能再站起來。”
“……再痛苦,都不會比一輩子站不起來,坐在椅子上讓人推著走更痛苦的了。”
所以,若是能站起來,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願意去嘗試。
喬頤能夠理解一個正常人遇到這樣的意外,從一個健康的人變成一個雙腿殘疾的人,所遭受的來自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打擊,“四哥,我可以理解你的境遇和心裡的想法,但是怎麼說呢。”
“人的一生,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情,或好或壞,或順或逆,並非所有的人都能走得一帆風順,人生幾十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會在這個過程中經歷各種各樣的事情。”
“而像四哥你這樣的,出生世家,本身又十分的優秀,所以你從出生就享受著比別的人更大的優越和自信,當你遇到這樣的變故的時候,你才會如此的難以接受。其實在這個世上,還有很多出生不如你,不如你過得好的人,但是這些人難道就連日子都不能過了嗎?”
“人摔倒了不怕,最怕的是摔倒了爬不起來。比人的身體更強大的,是一個人的內心和靈魂。”
喬頤可以理解一個優秀的世家子弟遇到這樣的變故,身體和心理遭受到很大的創傷,而相對的,王臻其實比很多的人都幸運了,哪怕他遇到了這樣的變故,愛他的那位老人其實都沒有放棄過他。
但是人在遇到了變故和打擊之後,不應該就此一蹶不振,而是應該從逆境中重新站起來。
若是王臻沒有遇到他呢?雙腿治不好,是不是就從此躲在這個小院裡,一輩子都不出去,不再見外人了呢?其實喬頤是很不能贊同和理解王臻這種逃避和自暴自棄的想法以及做法。
當然,作為一個旁觀者,他並非是當事人,可能無法真正的體會別人的經歷個感受,喬頤說道:“若是我說的話有什麼不好聽的,四哥你別生氣啊。我只是希望,不論四哥你日後遇到什麼事情,是好的,還是不好的,我都希望四哥你能更好的去面對,不要自暴自棄,四哥你比許多的人都要優秀,真的。”
兩個人相處的這幾個月裡面,喬頤能感覺王臻是一個脾氣很好,並且性格也十分溫柔的人,但是同時這個人的內心又十分的敏感和脆弱,不然他也不會在遇到這樣的事情之後,一直躲在這個小院裡面不願意再踏出去了。
“我的朋友不多,四哥,你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我就是希望,你能好,能過得好。”喬頤抬起頭,對上王臻看向他的眼睛,他笑了笑,說道:“最少,要過得比現在好,我會用我所能,幫助你站起來的。”
算來他到這個世界來有三年多,將近四年的時間了。
以前住在莊子上,和村子裡的村民們的關系還算是不錯,不過要算得上朋友的人,其實並沒有一個。而後來到了京城來,和喬家那邊的人關系很一般,親緣關系都很淡,而後沒多久就被嫁到明王府去了。他和他們家裡那位王爺的關系,姑且就算是半個朋友吧?他們的關系一開始就不純粹,而相對於朋友而言,他們更多的像是合作夥伴。
只有和王臻,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利益牽掛,喬頤其實是很喜歡王臻這樣溫柔和性格好的男人,若是和這樣的人當朋友的話,他覺得是一件蠻不錯的事情。
比人的身體更強大的,是一個人的內心和靈魂?王臻細細的想著少年的這句話。今日少年的一席話點醒了他,讓他頓時有一種醍醐灌頂之感。自從三年前出了事之後,他就不再敢面對自己,不願意再面對外面的人,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在逃避自己,和逃避別人呢?
“四哥比你年長,還遠不如三郎你了。”王臻看向坐在下面的少年,少年的一雙眼睛清澈見底,裡面只有對人的真誠,並未任何的惡意。他搖了搖頭,帶著自嘲道,“四哥一點都不優秀,所謂的優秀,不過是別人加在我頭上的帽子罷了。說來,四哥還沒有三郎你懂的多,想得開。”
“這些年,是四哥……把自己關在這個小院裡,不願意去見人,不敢去見人。”
其實少年並不知道,他並不僅僅只是想與他做朋友,他想要的是,他們能夠比朋友更多一點。只是王臻的心裡知道,他來得晚了一步,而少年早已經屬於別人的了。
“你願意把四哥當朋友,是四哥的榮幸。”王臻笑著說道。
“不不,是我的榮幸。”喬頤見王臻笑了,知道這個男人的心裡想明白了,臉上露出了傻傻的笑。
“好了,四哥,我該走了,今天在你這裡待的時間有點長了。”把懷裡睡著了的貓抱下來,抱到旁邊的小籃子裡面,貓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趴在自己的小窩裡面繼續睡。喬頤點了點這只小東西的鼻子,小沒良心的,小爺抱了你這麼久,一聲再見都不和我,等下次來不抱你了,哼哼……
“阿寬,替我送三郎出去。”王臻的腿腳不方便,只能讓下人幫他送少年出去,盡管他的內心並不願意少年回去,然而他只能日複一日的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
對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擺擺手,喬頤就跟著送他出去的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