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軒穿過重重人群,坐到了下方舞臺的最前面的位置上,坐在那裡的大多數都是輕佻風流的小公子,家中名望也不算大,所以沒什麼讓他們丟人的。
“擠擠啊,謝啦兄弟們。”他油嘴滑舌找到一處座位。
笑軒擠在一堆癩蛤.蟆中,顯得更加出挑。胡女們也不像中原女子那樣矜持,他才坐下片刻,就收到了好幾個媚眼。
伴隨著熱情的胡樂,胡女們一個個舞蹈越發熱情熱烈,為首的兩個跳的更起勁,好像要爭出個優劣來,贏得不知情人們陣陣喝彩。
“兄弟,你還是別坐這兒了。”他旁邊的少爺捅捅他胳膊,酸道,“那些姑娘瞧都不瞧我們了,你一個人能消受得起這麼多人麼?”
突如其來的黃腔讓笑軒笑了,他側臉正要和身邊的紈絝子弟搭話,卻在瞥見自己斜後方的某人時,怔在了原地。
那個人坐在一群缺乏教養的普通士族子弟中,手上放著一把瓜子,神色慵懶興致缺缺地看著臺上妖嬈舞姿,一會兒嗑瓜子一會兒低聲和同伴說著什麼。
這個人笑軒是認識的。
“李夭。”笑軒在心裡默唸出他的名字,卻沒敢發出聲音去驚動舊人。
這一匆忙一眼,竟讓他又重新遭受了一次八年相別的淩遲之苦。笑軒僵硬地回過了頭,坐直一動不動,唯恐被李夭認出來。
雖然李夭已經褪去了小時候的嬰兒肥,但那對神采奕奕的眼睛沒有絲毫變化,歲月也許剝奪了他的天真,讓他成長成熟,可自內而外透露出的古靈精怪的氣質還是一點兒都沒有變。
笑軒一直覺得奇怪,宮裡出了個宮廷畫師叫笑軒,這麼明顯的巧合,溫海於浩難道沒有發覺嗎?還是說他們知道了,也沒打算再找到自己呢?
一個十歲的小孩兒,膽大妄為離家出走,家人心灰意冷與其分道揚鑣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他神思恍惚間,好巧不巧地聽清了後面那些人的對話。
“可惡,前面那個人誰啊!等這支舞看完,我去給他點顏色看看!”
“別沖動。”
“月半哥,你不是喜歡看那個胡女跳舞嗎,看她們給他拋媚眼,你能忍?”
“叫你閉嘴了,吵死。”
熟悉的稱撥出現,笑軒啼笑皆非,月半這個名字固然可笑,但李夭忽然的成熟,更讓他心酸。
笑軒胡思亂想了一會兒,那些胡女的舞蹈也伴隨激揚音樂戛然而止,再來一支的起鬨聲如雷貫耳,姑娘們只是甜甜一笑,行禮離開。
“糟糕,忘記看了。”笑軒暗道不好。
他可是奉旨來做《胡女像》的,胡女都走了,難不成他對著空氣畫?
李夭就在他身後,他回過頭兩人就能重逢……笑軒躊躇片刻,還是狠下心選擇向胡女離開的方向走去。
李夭他們的討論聲與他越來越遠,他身後那些不知情的浪蕩子還吹起口哨,打趣著他的行為。
口哨吹的曲子輕浮得很,為首的胡女聞聲停下,轉身回頭笑睨了笑軒一眼,淺棕色的眼眸盛著燈色,流轉間很是魅惑。她朝笑軒伸出纖纖玉手:“公子有何事?”
笑軒鬼使神差抬起手,差點就牽住了她,好在反應得快,及時改做了撓頭,笑道:“姑娘若不嫌棄在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胡女忍俊不禁,踩著碎步靠近他,親暱地挽住他胳膊:“走吧!”
笑軒似乎感受到了身後那群人能殺死他的眼神,半邊身子又僵又麻,幹笑道:“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