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我也沒做什麼。”
離開降谷家時還不到七點,時透月去了趟銀行,將取好的錢塞進信封。
東京足立區
結束了一天工作的大島麻裡向家走去,這座公寓建於三十年前,鐵制的室外樓梯經過幾十年的風吹日曬,黑色的油漆脫落,露出的部分鏽跡斑斑,人走在上面的時候,會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她知道樓梯不會輕易垮塌,就像知道生活必須繼續一樣。
兩年前的冬天,父親大病一場,好在醫保報銷了大部分的費用,但引發的後遺症卻導致父親半邊身子癱瘓,需要時常有人在身邊照顧。
單獨請護工的錢實在太高,她和哥哥商量後,只能無奈決定,將父親送去養老院。那裡有二十四小時全天候陪護,還有專門的醫師負責定期體檢。
只可惜日本的老齡化嚴重,高階養老院的入住費用高達幾千萬甚至幾億,他們顯然沒有那個條件,便宜養老院的環境又太糟糕,怎麼忍心讓父親去那種地方。
物美價廉的也有,但需要排隊,問了好幾家,都被通知在他們之前已經排了幾十號人,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最終,是哥哥做出了犧牲,他說自己有案底,出獄後一直找不到像樣的工作,不如就在家照顧父親,把請護工的錢省下來,生活也能寬裕些。
盡管他們平時在盡可能地省吃儉用,當初那一千萬的賠償金還是少了一半,剩下的五百萬,需要應對接下來的幾十年。
哥哥除了照顧父親,還抽空在家做手工活賺錢,他的手很巧,小時候的夢想是當陶藝家,可如今卻被困在這狹小的家中。
幾個月後,事情有了轉機,家裡的信箱裡隔三差五就會出現一個信封,裡面裝著紙幣,都在五萬以內。
起初,他們也想過要報警,可……生活上的重壓卻壓彎了人的骨氣和尊嚴。
於是,二人只好記錄下日期和金額,並在信箱裡留下感謝信,發誓只要等他們哪天度過難關,一定會把錢還給這位好心人。
對方也在後來的信封裡給了回複,安慰他們說一切都會慢慢變好的。
字跡清秀,應該是女孩子。
後來,二人拿這筆錢請了護工,哥哥也下定決心去學習陶藝,老師誇他很有天賦,他也非常努力,最近的幾件作品都賣出了不錯的價格。
大島麻裡在上個月,從助理轉為正式的化妝師,家裡的收入終於可以負擔起大部分的費用,他們第一次將省下來的錢裝進信封,並把近況寫下來,一起放在信箱裡。
只可惜一個星期過去了,那封信卻沒有被取走。
來到家門口,大島麻裡習慣性地去翻看信箱,驚訝地發現裡面多了個白色的信封,裡面裝著幾張萬元鈔票,信封背面貼了張黃色的便簽紙。
“這是最後一次了,加油。”
她趕緊開啟他們留在裡面的那封信,對方只是拿走了信紙,卻沒有收錢。
推開家門,客廳方向傳來電視機的聲響,一個男人的聲音正激動地說著:“現在是最後一圈……”
時透月坐在玄關換鞋,心想她爹又在看摩托車錦標賽,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
“老爸,把聲音關小點,我晚上要學習。”
聽到身後的動靜,一清連忙抓起遙控器,把音量降到最小一格,回頭朝女兒歉意一笑:“你不在我才敢開那麼大。”
“沒事,我知道。”時透月勁直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準備上樓刷題。
這時,一清突然叫住她:“小月啊,你看起來心情不錯嘛,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想到藏在書包裡的那封信,時透月翹起嘴角,故作神秘道:“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