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骸低聲笑了起來。

“怎麼了，沢田綱吉，是疑惑於你為何會出現在我的夢中嗎？”他低聲說著，很有耐心——畢竟在許久以前，他也以類似的姿態面對過沢田綱吉。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往事，可當六道骸回憶起來的時候，舊事擦去灰塵，竟然還清晰可見。

隨著他思緒的發散，四周的環境逐漸變成了曾經的黑曜樂園。

被廢棄很久的黑曜一度是以六道骸為首的小團體的棲居地，當初他們聽聞彭格列的十代目候選人在並盛，遠赴重洋趕去試圖奪取那位未來的彭格列十代目的身體，以控制整個義大利的裡世界，初到並盛選擇的就是這片地界。

後來沢田綱吉被他們引誘至此，六道骸就頂著一副純良的皮囊與他偶遇。

彭格列未來的十代目柔軟而天真，甚至到了有些愚蠢的地步，三言兩語之下就被他蠱惑，只是有祖傳的天賦護航，才沒落到直接被他奪取的地步。

六道骸難得心情很好地注視著面前的這個“冒牌貨”。

比起記憶中最早時候的沢田綱吉，對方更接近後來的那個彭格列十代目首領。

那人自從成為首領之後，就沒幾天開懷的時候，和麵前這個緊皺眉頭的家夥竟然逐漸重合。

六道骸思緒微轉，心中又不爽了起來，連帶著說出的話也夾槍帶棍，語氣算不得好。

可就是這樣，沢田綱吉才覺得這樣的語氣很是耳熟。

就像是無數次他身陷囹圄之時，都有這樣陰陽怪氣的聲音，帶著奇怪的kufufu的笑聲和靛青色的霧氣，踏破重重危險困難而來。

【“那家夥……嘖，如果您見到那家夥的話，請先揍他一頓吧。”

前不久的時候，獄寺隼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彼時山本武也在一邊，耐心地給橘子剝掉白色的絲絡，叫了聲“阿綱”把東西喂到他嘴邊，哈哈笑了兩聲。

“稍微打打就好啦。”他一如既往地用爽朗神情說著可怕的話語，“不過……沒準會把這當成是獎勵呢。”

獄寺隼人面色幾番變化，看起來想要反駁，但又神色微妙地嚥了回去。

沢田綱吉：……不等等這難道是真的嘛？那不會是個變態吧！

在友人們面前一如既往好懂的教父先生看向他的夥伴們，兩位相當可靠的夥伴對視一眼，齊刷刷地點了點頭。

……那也太變態了吧！】

可到了今天，看著面前這個可怕的鳳梨頭，其變態程度突然就讓沢田綱吉回想起了那一幕。

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可此前面對夥伴們都能夠不由自主叫出對方名字的技能今天卻像是失效了一樣，任他絞盡腦汁回憶，也絲毫回想不起來。

——只要一想，就是鳳梨頭魔性的聲音。

不能再想了。

沢田綱吉撥出一口氣，收回了火焰。

這時候，他慢半拍地發現對方看似遊刃有餘，實際上卻似乎在奇怪的狀態。結合剛才的話，沢田綱吉心中做出大膽的推測——或許這位鳳梨頭先生，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他想起自己被捅的那七七四十九次，雖然在幻境當中沒有痛覺，但沒有點私人感情是捅不出這麼多的次數的。

他回想起那時候這位鳳梨頭先生的神情，如果說一般人捅向仇人露出的是快意的笑容的話，那麼這位先生臉上的表情卻和笑容毫無關聯。

與其說痛的人是他，不如說真正沉浸在極大的痛苦之中的人是這一隻鳳梨頭。

他收斂了火焰，緩緩走到對方身前。

很好，這次沒有奇怪的三叉戟出現把他捅個對穿。

沢田綱吉遲疑了下，看著對方如雕塑般凝固在臉上的表情在心底一個咬牙，輕柔地撫摸了上去。

“是啊。”他微微側著頭，同六道骸記憶中一般無二的棕色眼眸便毫無遮擋地直視著他，透視他的醜陋與苦痛，包容他的扭曲，“我為何會出現在你的夢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