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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番外一 蔣望舒視角的六年

鬼使神差地,蔣望舒走了進去。

大概因為今天是工作日,也大概因為現在是大中午,店裡一個顧客都沒有,店裡只有一個很年輕的女人,她很快迎上來:“要紋身?”

蔣望舒點點頭:“現在可以紋嗎?”

“當然。”女人笑笑,並沒有多說什麼。眼前的女孩素面朝天,後腦勺紮著高高的馬尾,一副乖巧的學生樣,表情倒是很淡。她幹紋身這麼多年,見多了各種各樣的人,倒是沒有感到奇怪,只是友好地問她:“有沒有想紋的圖案?”

蔣望舒恍惚了幾秒,才輕輕開口:“......紋個太陽吧。”

“想紋在哪裡呢?”

蔣望舒想,要紋在一個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吧,她其實......不想蔣暨看到的。於是她猶豫幾秒,開口道:“後腰吧。”

女人友好地建議道:“太陽的圖案會不會簡單?可以加點別的元素,紋在後腰會更好看哦。”

蔣望舒想了想:“那就在太陽下面加點藤蔓吧。”

“藤蔓?”女人有些詫異。一般來講,太陽多是和月亮搭配得多的。不過既然顧客這麼要求,她於是點點頭:“好,你著急嗎?不著急等我一會,我簡單畫個設計稿給你看。”

蔣望舒點點頭:“好。”

她感覺自己的思緒已經飄在半空,等到她趴上工具臺,感受到身後傳來的微微刺痛時,她才感受到了久違的活著的感覺。

在太陽下面加上藤蔓,是因為她就像那些難纏的藤蔓一樣,拽著蔣暨、糾纏著蔣暨,讓他即便本來明亮,卻不得不因為她墜入黑暗裡,再也發不了光。

她這一輩子都對不起他。

日子就這樣過著,後腰的紋身隨著時間的流逝也不再發癢,就這樣成為了她身體的一部分,成為了她對蔣暨那些不可見人的感情的一部分。

畢業後,她工作也找得順利,後來的工作也很順利,即便有時候累了點,她也沒有抱怨過什麼。她每天都按部就班地過著這樣的生活,蔣暨偶爾給她打一個電話,和她說著最客氣的問候。

她和蔣暨,好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樣。

蔣暨沒有提起過讓她回平南,她也沒有臉提起。偶爾她和老闆去應酬喝多了酒,身體難受、意識朦朧的時候,她總會想蔣暨,有一次甚至還神志不清地撥通了蔣暨的電話。

那一次她喝得很多,害怕吵醒何姣姣,她只能關緊廁所門,狼狽地坐在廁所的地板上。剛剛已經吐過一遭,她卻依然很難受,身體難受,心裡也難受。

酒精總是會讓人變得失去理智,等到電話撥出去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正動作遲鈍地要結束通話電話時,手機裡卻突然傳來了蔣暨擔心的聲音:“月亮?”

她突然就捨不得結束通話了。

趁著酒意上頭,趁著神志不清,她啞著聲音叫蔣暨“哥”,蔣暨聽出她的不對勁,著急地連聲問她怎麼了,問她現在在哪裡。

一句“想你”在嘴邊,她卻只能嚼碎了咽回肚子裡去,咽得她喉嚨生痛,喉嚨口隱隱約約有生鏽的血味。

她跌坐在地上,無助地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裡落出來,最後也只能假裝若無其事地解釋:“沒事,睡迷糊了,剛剛起床不小心按到撥電話。”

電話那端的蔣暨似乎放心了許多,猶豫幾秒,他還是沒忘記囑咐:“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蔣望舒答應他說“好”,等到電話結束通話,她的情緒再也兜不住,她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似乎要把這些年來的眼淚都流光一樣。

她真的好後悔啊。

離開蔣暨的第六年,蔣望舒自己都察覺到她的狀態已經開始變得不太對勁了。她開始沒日沒夜地失眠,開始頻頻發呆,開始在工作上出錯。

她知道她大概是生病了。不然為什麼明明花城已經進入了春天,天氣已經變得暖和起來,她卻還總是覺得冷?

在她又一次坐在窗臺上發呆的時候,她接到了蔣暨的電話。

他語氣平靜地告訴她,蔣壯死了。

她愣住了,又聽到他放緩了聲音,輕聲叫她“月亮”,然後說出了六年來從未說過的那句話:“回平南吧。”

她握緊了手機,呆呆地反應了好幾秒,才啞著聲音說“好”。

要不是蔣暨的這通電話,她真的差點以為今年的春天不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