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關山頓了頓,轉過頭望向他:“什麼?賽亞人?”
“……就是‘救世主情節’,”孟初說,“我覺得……你想要透過拯救別人,來讓自己獲救。”
這麼多年,他像傻子一樣去幫助別人,親戚也幫,朋友也幫,甚至明知對方是騙子,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對方的謊言是真的,他也幫。
那份愧疚實在太強烈,即便過了這麼多年,也沒有消耗完。
“你真的不用這樣苛責自己,”孟初說,“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是嗎?”
“你甚至砸了那麼多錢去拍電影,找當年那件事的真相……”
付關山看了他一會兒,垂眸,扯了扯嘴角,轉向河面:“是嗎?真的有真相嗎?”
孟初忽然靜默了。良久,他開口問:“為什麼這麼說?”
“你這麼聰明,應該很清楚,當年那件事,也許就是那樣,”付關山說,“我弟弟可能就是溺水死的,沒有兇手,也沒有真相。”
他的聲音略帶了點嘲諷。“我花了那麼多年,那麼多時間,去找那個兇手,只是因為……我希望有一個兇手。”
他甚至把劇本的名字寫成“失蹤事件”,而不是“溺亡事件”。如果是溺亡,那就敲定了是落水,是意外。
意外是沒有兇手的。
可他希望有。
“因為如果有,如果他存在……”他說,“當年那件事裡的壞人,就不是我。”
孟初的心跳忽然落空了一瞬。
“你高看我了。”付關山說。
他這些年的努力,不過是為了心安。
捐錢也是,幫人也是。
他在說服自己,他是個好人。
給了錢,別人會幫他做到這一點。所有人都說他是個好人,那他就是個好人了。
他不是那個放任弟弟跑到河邊淹死的、自私的哥哥。
“不,”孟初忽然說,“不是這樣。”
他抬起頭。
“你怎麼能這樣想呢?好人才會一直懷疑自己,如果你自私,你根本不需要別人來證明什麼,”孟初說,“而且,當年那件事也一定有真相。”
“你又在安慰我。”
“不,”孟初說,“我覺得有真相,真心覺得。”
付關山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可他的眼神那樣堅定,找不到一絲猶豫的痕跡,讓人不得不相信。
“那塊丟失的表,我陪你一起找,”孟初說,“一天找不到,就找兩天,十年找不到,就找二十年。”
付關山望了他一會兒,然後用力地抱住他。
他把手放在對方的背上。
是,他不確定當年的事有沒有蹊蹺。可是,只要裡面有謎團,付關山就不會放棄追尋,這已經成了一種人生信仰。
那他就陪他信。
當年的事有真相,對付關山來說更好,那就是有。
而且無論如何,他要把這個真相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