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說了兩句話,他還是很感激魏謙。對任何願意主動跟他交流的人,他都很感激。
對於那句“之後”,孟初只當成客氣話。然而,魏謙似乎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回校後,課間、晚自習前、宿舍樓下,如果兩人碰面,魏謙必會走過來,跟孟初聊一會兒。有時是問一道題,有時是問假期做了什麼,有時是抱怨學校和老師。
某天,孟初走過教室窗外,偶然聽見班上兩個女生八卦:“魏謙是不是喜歡孟初啊?”
他下意識地遠離,免得對方發現自己這個當事人,鬧得場面尷尬。
他快步走著,那句話在腦海裡不斷回蕩,連帶著勾出了他和魏謙的所有回憶。
他一句一句回溯他們的對話,試圖挖掘其中的曖昧和暗示。
魏謙真的喜歡他嗎?如果不喜歡,為什麼平白無故找他說話?魏謙又不缺朋友。
如果喜歡……他也會有人喜歡?
這個認知壓倒了所有情緒,讓他從心底激蕩出喜悅。
從初中,甚至小學開始,校園的各個角落,就會傳出閑言碎語。誰喜歡誰,誰在追誰,誰和誰在談戀愛。
青春期的荷爾蒙在密閉的空間裡激蕩,少男少女們眉目含情,在操場邊的樹林,夜幕掩映的牆角,樓道裡,天臺上,掙脫家長老師的圍追堵截,開啟一段懵懂甜蜜的青春回憶。
這些場景裡從未有他,他也以為自己不會成為某段故事的主人公。
不像孟寄寧。
還沒住校的時候,兩人從學校回家,孟初經常看到他整理書包時,翻出各類情書,然後懊惱地嘆氣。
“唉,”他說,“我該怎麼拒絕,才能不讓人家傷心呢?”
因為喜歡自己的人太多而煩惱,孟初不懂這是什麼感覺。要是他收到一封,保證每天翻開看無數遍,看到紙張脫落。
他很羨慕那些緋聞的主人公,哪怕他們被叫家長,被公開批評,還因為感情糾紛愁苦終日。
只要有人喜歡,這些都是幸福裡的小缺陷。
如今,他也有這樣的機會了。
從他意識到魏謙可能喜歡他開始,每次進教室,他都會不自覺地看向最後一排。聽到老師叫魏謙的名字,他就會坐直身子,認真聽對方的回答。體育課上,一群追逐著搶球的男生裡,他一眼就能看到魏謙。
如果魏謙對他表白,他絕對會答應。雖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魏謙。
終於,在11月的某個大週末前,魏謙向他發出了邀請:“你想去滑雪嗎?”
孟初吃驚地抬起頭。
“我爸有滑雪場的套票,”魏謙說,“我請你,怎麼樣?”
他有些為難:“我不會滑雪。”
“沒關系,滑雪很簡單的,自己試兩下就會了,”魏謙說,“那邊各種器材都有,你什麼都不用帶,只要人到就行了。”
第一次被人邀請,就是去最尷尬的運動場館,但孟初還是立刻答應了:“好的。”
約會的前一個晚上,他激動地一宿沒睡著,第二天掛著黑眼圈趕公交。
到了滑雪場門口,他看到魏謙單手抱著滑雪板,朝他招手。
他看著魏謙,自從知道對方可能喜歡他,他越看越覺得魏謙有魅力。
他們站在雪場前,魏謙看起來卻不急著進去。從會面開始,他就不停地看錶,臉上很焦慮。
“我們去哪個區域滑?”孟初問。
“再等等,”他說,“說不定……啊,他來了。”
孟初轉過頭,看到孟寄寧走過來。
對方雙手插在兜裡,頭發被風吹得散亂,但亂得很美。事實證明,只要好看,連風都會眷顧你。
“真是麻煩你了,”魏謙說,“寄寧不想跟我單獨出來,問還有誰,我就說你也在。”
孟初望著孟寄寧朝自己招手,陽光下的笑容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