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看心情,”付關山想了想,“今天在飛機上睡了一覺,那就兩點吧。”
這句話裡的每個詞都讓孟初陌生。
他隨即鎮定下來,回想之前的宿舍生涯,又不是第一次跟人同住,生活習慣不一樣罷了,不就是三週嗎?他跟打呼嚕的舍友住了四年呢。
他托住墜落的心髒:“這幾周你打算做什麼?”
他白天一直不在,有種讓伴侶獨守空房的感覺——等等,好奇怪的措辭。
付關山說:“你忘了,我在這兒長大的,可以跟小學同學碰碰面嘛。”
孟初剛點頭,對方又說:“我還刷到一個影片,這兒有個佔蔔師,算得可準了,我趕緊預約了,據說她能用塔羅牌算出你明年的身體情況呢。”
孟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不是信天師的嗎?”
封建迷信也統一一下體系啊!
“多找幾種,拿來比對一下,這不是更科學嗎?”付關山說,“就跟你們做實驗的時候,要多做幾次一樣。”
孟初深吸一口氣,在心裡背誦了八遍“富強民主文明和諧”,開口說:“別買水晶。”
付關山像是被冒犯了:“我有那麼傻嗎?”
你看上去像是會給秦始皇詐騙簡訊彙錢。
然後孟初用絕對信任的語氣說:“晚安。”
他洗漱完,回到客廳,看了眼時間,決定看幾頁書再睡覺。
結果剛翻開兩頁,次臥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笑聲。
他像聊齋裡聽到鬼叫的書生,手一鬆,書差點砸到自己的腳。
付關山從次臥出來,酒窩很深,大概是笑岔了氣。“你看……”他把手機給孟初,“這人……”每隔兩個字笑幾聲,“他……他在晾衣架上蕩鞦韆,結果蕩到一半杆子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到拍桌子,砰砰聲和影片裡形成共振。
孟初看了看影片,又看了看他:“……你有什麼事嗎?”
付關山迎著他不解的目光,逐漸收起笑容,默默拿回手機:“哦,我來找睡衣。”
孟初很是欣慰,然而,這欣慰只持續了一會兒。
行李箱果然是個黑洞,他翻找的聲音快把孟初逼瘋了,還是沒找到。
他開始一件一件把衣服扔到沙發上,企圖用排除法找出來。
孟初忍無可忍地把書合上,準備過來揪出衣服,代替他想揪人的沖動。
付關山對他的幫助很是感激,站在旁邊,對他致以贊美的目光。而後,他望向孟初放在桌上的書,發出吃驚的聲音。
孟初抬起頭:“怎麼了?”
付關山走過去,拿起書細細摩挲。硬殼精裝,暗紅書脊,厚重得像詞典,裡面都是英文。
“這種書真有人看啊,”他說,“我一直以為這是裝飾品,就是放在書架上裝逼用的呢。”
孟初盯著他看了半晌,一瞬間,腦中響起流傳千年、遺毒仍在的一句話:
湊活過唄,還能離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