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椋沒說什麼,發動了車子。
路上,年輕人似乎坐立不安。“你們每一單是按照時間算錢的嗎?”
看來,顧客對於讓他白等一小時這件事耿耿於懷。
“不是,”齊椋說,“按照拖車距離算錢。”
他在這裡耗了一個多小時,結果去了最近的修理店,結算之後,最多拿個十五塊吧。
年輕人一下子坐直了。“那我們換一家吧,”他說,“換個遠一點的。”
“不用。”
“沒事,反正也是車廠付錢,”年輕人在地圖上搜尋,“去永安街這家吧,反正我也要去那裡。”
齊椋猶豫片刻,改了導航資訊,把顧客拉到了永安街。
讓顧客簽字,拍照發給車廠之後,他啟動拖車,回那個事故多發地帶了。
臨走前,他看了一眼年輕人。對方正朝著熟悉的方向走去。
孟初望著手機導航,來來回回倒了三趟,終於確定,目的地就是眼前這棟危樓一樣的老房子。
他繞過走廊上晾曬的衣服和香腸,門牌號是油漆塗的,已經褪色,他不得不透過位置,來推理215是哪個房間。
他敲了敲門,鎖看起來是那種老式的彈子鎖,他能聽到門內清晰的腳步聲。
門開了,熟悉的面龐出現在眼前。
“哥,”孟寄寧怔了怔,很快露出笑容,“你到的比我預想的早啊。”
孟初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他掃視屋內,任何傢俱都在三步以內的距離,躺在床上就可以開冰箱,燈管看起來壽命將盡,水池旁邊有一大塊黴斑。而且,裡面還有一股……酒味?
“快進來,”孟寄寧看他站在那兒,催促道,“不用換鞋,你看這水泥地板,有那麼多規矩嗎?”
於是孟初走進來,關上門。屋內只有一張椅子,孟寄寧讓他坐。
水壺在床邊的小桌板上,孟寄寧按下燒水鍵,又從抽屜裡翻找茶包。
孟初望著他招待客人的舉動,忍不住開口:“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近幾天。”
“去看爸了沒有?”
“去了,”孟寄寧說,“爸看起來恢複得不錯。哥,辛苦你手術的時候照顧他。”
說到手術,一股無名火竄上孟初心頭:“你到底在忙什麼大事,拖到現在才回來看一眼?不止上次,近一年,你就沒給家裡打過幾次電話,爸天天逮著我問……”
“我辭職了。”
孟初一下子卡殼了,隔了好久,才猶疑地確認:“辭職?”
“嗯,”孟寄寧說,“離職過程有點風波,爸手術那幾天,我跟前東家鬧得很不愉快。具體不說了,反正都解決了。”
在孟初印象中,孟寄寧畢業就進了頂尖投行做私募,混得風生水起,兩年就升了associate,前途一片光明。
現在他告訴孟初,他辭職了?
似乎感受到哥哥的疑惑,孟寄寧把茶包放進開水中,緩緩說:“我有個客戶是信教的,我跟著他做禮拜,聽到一個聖經故事。朱西亞死後,站著等待上帝的審判,他很慚愧,自己沒能成為摩西,也沒能成為亞伯拉罕。可當他終於見到上帝時,對方只是問:‘你為什麼沒能成為朱西亞?’”
孟初望著他。
“我不想在見到上帝的時候,也被問到這個問題——你為什麼沒能成為孟寄寧?”
孟初沉默良久,問:“那……什麼能讓你成為他?”
孟寄寧拍了拍床邊的吉他:“音樂。”
孟初知道孟寄寧喜歡寫歌,從中學開始,就在各種文藝彙演上獻唱,大學還參加校園歌手大賽,拿了第二名。
“那你現在……”孟初環顧四周,“每天窩在房間裡寫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