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綾喜歡喝雞湯,他啜啜兩碗,甜甜膩膩的。
耿辱一抹額頭,手碰到東西疼得縮了縮,他放下手向尺綾說對吃多點補身體。
尺綾是吃開心了,耿辱卻沒什麼胃口,疼得吃飯都沒心思。他看著尺綾,嘴角彎了彎。這小祖宗變了好多。
比以前說話多了,活潑多了,簡直像個正常的小孩。耿辱只覺一陣不可思議。他抿一口湯放下,向後仰了仰,繼續注視這個小不點。
耿辱的思緒一下子飛到前幾天的晚上,似乎隔了很遠,似乎又歷歷在目。
實話實說,他開啟箱子時,徹底愣住了。
那一瞬間他好似靈魂飛出去,穿梭時空,回到還沒來西南的七年前,他身穿裝備,開啟地下室的門,目光卻意外撞到一顆小頭顱時的場景。
是他親手把尺綾從地下室裡解救出來的,那時候,尺綾也如睡在行李箱時緘默。
當然,他記得尺綾,他也不奢望尺綾會記得他。
他曾為此後悔了七年。
“你們什麼時候回去?”耿辱轉話題問尺尚。這只是例行寒暄,他們並不熟。
尺尚倒不介意近似陌生人的搭話,禮貌回:“週五吧。”
還剩兩天,耿辱想也好,點點頭。早點回去總比待在外面安全。
尺綾聽到,抬頭,“啊?”
他聲音中帶著不情願。
他覺得在西南玩好有意思啊,比在n市有意思多了,又能看到炸彈又能撞上壞人,簡直跟大冒險一樣。
尺尚的態度倒是堅決,沒有商量的餘地,兩天後就按時出發。
吃完飯,已經很晚了,耿辱送尺綾他們回去。
夜風吹得驟冷,西南的日夜總是溫差很大。尺尚穿著大衣,耿辱卻一件單衣,他似乎習以為常。
幾個人走在大馬路上,尺綾見這越來越靠近大學的路,心中有些不安。他回頭,想要請求耿辱能不能再帶他玩一陣兒,他喜歡這裡。
尺綾爬樹似地攀到耿辱身上,耿辱抱起他。
“你不怕死啊?”耿辱笑著,狀似逗他。目光中卻閃過一抹黯色,似是觸到什麼回憶。很快眼波流轉,回歸笑意。
尺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扒著耿辱的衣服,用手指摸,他真的看到大黃毛手臂上的刺青了,好酷炫呀。
“我也要當大壞蛋。”尺綾好奇。
耿辱笑無可笑。
尺綾揪下他一根頭發,黃黃的,有手臂那麼長。
耿辱心裡面笑罵,小混蛋,要是選擇再來一次他肯定在地下室就槍斃掉你。
只剩一個路口,哥倆過了馬路,耿辱留在原地,目送他們。
尺綾回頭,黑夜之中兩人互站一邊,佔據兩端。
月光下,尺綾說:“再見。”
稚幼的聲調剛傳入耿辱耳中,心像是被觸碰一塊軟下去。
尺綾轉身提起步子,在路燈下跑向哥哥,像亂飛的綠色螢火蟲。
耿辱望尺綾靈動跑掉的背影,那麼輕盈,他現在真不知道自己什麼心情,只長舒一口氣。
氣息散在黑夜中,站在那兒,星星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