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到了真正吃飯的時間,尺綾停下他的奔跑,駐足抬頭望。明明是很輕松的氛圍,大家的話語間也表露出隨性,尺平的心卻突然提了起來。
“老三還有多久回來啊?”
“他說快了,不用等,十分鐘左右。”
話語聲正在餐廳之上穿梭飄蕩,最矮小的尺綾望望尺平,又望望尺言。
尺平餘光瞥著,一瞬間呼吸停滯,心口像是壓著一塊大石,幾乎遮蔽了他的理智。他想,他已經猶豫了,他會到自己身邊來的。
尺言在與林梓的閑聊中準備坐定在位置上,尺綾就小跑過去到他身邊,拉開一張椅子,擠進林梓和尺言兩人的中間。
“……”
尺平的心直直砸到硬石上,變成一灘血,他深呼吸一口,自己給自己倒了杯紅酒,試圖把血跡掩埋。
今天的紅酒澀味有點重,他抿第一口就下意識蹙眉頭,還不滑,連香味都散了。
正是此時餐廳門突然作響,一個人進來,眾人皆抬起頭。
“嚯,這麼快。”尺言幫尺綾調好座位,坐下來。
尺尚走進餐廳,腳步利落中帶著點匆忙。尺平抿嘴放下酒杯,往椅子背後靠,剋制住進食的念想。
林梓也坐下:“剛剛好,快來。”
尺綾已經顧不得這個哥哥,顧不得桌面禮儀,坐好在椅子上就伸勺子去舀沙拉,甘藍絲不斷掉落,到面前的時候就只剩下一兩根了。
尺言拿過他的碗,劃拉小半碗,還舀了幾個小茄,熟稔自然地問:“怎麼提前回來了,實驗室沒事做了嗎,稀奇啊。”
尺尚脫掉外套掛在衣帽架上,指了指尺綾:“他症狀查到了。”
尺言挑眉,豎起耳朵。林梓聽見,拿起的筷子停在半空,又聚精會神地放下來。
尺尚坐下來,拿起刀叉,開始說:“可能是‘身體機能退行綜合症’,國外有過病例,但目前沒有治療方法。”
尺言:“病例現狀呢?”
尺尚:“死了。”
小尺綾還在玩餐盤上的西藍花和小茄,其他人看他一眼,紛紛緘默。
這種病的誘發原因不明,但患者一般都有糟糕的創傷經歷。目前主流觀點是,由長期心理退行導致的生理退行,而至於突破常理的原因,則向神學或維度去了。
尺言抱起尺綾,哄道:“倒是什麼好事都讓我們尺綾遇上了。”
“上不上學。”他問尺綾。
尺綾沒回。他正專心致志。
這類突如其來的逆生長,並不算一件好事,但對尺綾來說也不算一件壞事。起碼他現在就天真活潑許多,腦子空蕩蕩的,不需要承擔也不需要想太多。
“真沒有恢複辦法嗎?”林梓關心問。
“等研究。”尺尚夾起一塊雞扒,答道。
國內原本沒有研究這個的,現在有了,尺尚要換成這個方向。但可惜,不知道需要多少年,可能等研究透的時候尺綾已經重新長成十七歲了。
尺綾捏著哥哥給他拿的餐盤裝飾物,手上沾到料汁,但他絲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