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尚穿著白大褂,在暗淡燈光的投影下,身影有些昏沉。他承認自己說了不嚴謹的話,可這是必要的體諒。
他並不抱悲觀的態度。畢竟弟弟的身體異於常人,身上已經發生過無數的醫學奇跡。尺綾本身就比任何的治療方案都要權威。
他能從大變小,也就意味著有可能起死回生。更何況現在病情止住了,脫離危險,順利好轉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尺言側側頭,起身。他走回尺綾原本的314病房,因為太匆忙,床位還沒撤。
他遠遠地從門外望一眼,上面還放著尺綾的小花玩偶,正在枕頭邊上歪歪地倒著。
他猶豫一下,沒有進入,只是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病房裡面還播著動畫片的聲音,歡快的音樂傳到他耳朵,尺言不由得聯想起弟弟每天晚上都目不轉睛的場景。
他往後靠倚到牆上,渾身無力。
素日裡的暖白色燈光落下來,此刻卻有些發冷,蘊著如同刀刃的灰色。
白得好虛浮,尺言感覺自己的腦子很混亂,什麼都想不到一點,但凡一想,就會混成漆黑亂線。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現在還沒實感,只覺得毫無理由的壓抑,宛若一場虛浮的夢。
尺綾腦海裡有像超聲波一樣的刺耳聲,如漣漪般回蕩,從黑暗中突然出現,由小變大,再由大變小,起起伏伏越來越刺耳,尺綾感覺好難受。
他掙紮,手臂卻麻麻的,一點都動不了,好像有閃電劈中他一樣滋滋地電機。尺綾害怕起來,他不會是死掉了吧。
他想到哥哥故事裡的勇者,拼命掙紮,想要與之對抗,嘈雜聲突然“滋啦砰”地爆炸一下後,尺綾終於可以動了。
他立馬坐起來。
哇,他看到了自己。
他怎麼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裡面,這裡面有好多機器,自己在睡覺欸。
尺綾偷溜出去看這條完全陌生的走廊,他試探地動動,外面沒多少人,接著便大膽地往外走。
哥哥呢,他們在哪裡。尺綾想找熟悉的人。遠處有兩個護士在值班,尺綾噠噠噠地跑過去問,“你好呀。”
他突然發現其他人看不見自己,於是他去摁電梯玩。
電梯在昏黑走廊的深處,因為夜深了,只開一盞微弱的小燈,地上鑲嵌著一個“安全出口”的綠色標示光源,指著隔壁樓梯,黑暗中泛著滿地綠光。
尺綾過去,四周看看,現在沒有人,正是玩電梯的好時機,他想這麼幹很久了。
他興致沖沖地伸手摁,摁上去,再摁下去,看著電梯數字變化一點點升上來,電梯開啟門。哇,裡面好亮啊。
遠處忙碌的護士注意到運作的電梯,轉過頭來看一眼,她們沒有大驚小怪,大概是見多了,是稀鬆平常事。
電梯不上去,也不下去了,就停在這裡。尺綾覺得好奇怪呀。他試圖再摁多幾次,但電梯只一直開啟門。好吧,他接受自己的不會操作了。
尺綾繼續玩,即便只有開門也非常快樂,他決定要一次過足癮,來來回回跑步,按電梯,還在地上的角落撿了一根柳樹枝揮舞。好幾次後。他突然看見了大尺綾。
大尺綾也站在電梯邊,不像是要搭乘電梯,而是像在等自己。
小尺綾停下手,頓滯半晌,抬頭看大尺綾。
大尺綾彎身蹲下來看他。
兩個人面對著面,互相看對方眼睛,一個挺直小腰桿,一個弓著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