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再吃一次你做的早餐,還記得,咱們在學校門口的那家麵館嗎?好多人去吃,可我覺得,他們家做的面,也沒有我老婆做的好吃……”臉上、眼裡都是滿滿的得意。
“好!”為著這一句話,白小斐趕緊著急忙慌出了屋子,小心翼翼地捯飭,怕吵著鄰居,最後做了兩碗雞肉面——只是面吃到一半,陳子墨就撐不住了,吃進去的半碗麵都吐出來了。
跟面吐出來的,還有一股股血,觸目驚心。
白小斐已經拿起電話,想要撥通120,但看著陳子墨那懇求的目光,她還是放棄了,只剩一句話,她勉強撐著含淚的笑,“你放心,我不走……也不送你走,就在這裡陪著你!”
他意識越來越清醒,說的話,也是,但是眼裡卻越來越模糊、渾濁了,“我其實真的不想死的,我老婆長得那麼好看,我長得也不賴,我還想跟你一塊……組建一個新的家,我們的家——”
“生一個,還不夠,得生三四五六個……不要那麼多女孩,一個就夠了,我們兩跟她的幾個哥哥寵著她——”希望我們的女兒,能夠替她媽媽有一個幸福的童年,幸福的人生啊。
他閉著眼睛,說完這一番話,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但他還是要說,白小斐看著一旁,兩人剛在一起時,攢錢買的錄影機、她也想聽,也沒哭,不時笑著——
“這幾個臭小子……一定很皮,我們得趁著他們還小,多打他們幾頓……不然……老了,就打不動了。”
“我們倆就努力工作,好好把他們撫養成人……也不用伺候我們,我們都有養老金,但不能啃我們老……”
“我倆都沒讀過大學,成人學校都沒畢業……但咬牙也要把他們供出去,不能……不能讓他們……跟我們似的……吃了沒上過大學的虧……”
“好!”
她聲音發顫,但又帶著滿滿的堅定,眼裡帶著絕望無助的笑。
清晨五點三十五分,陳子墨還是走了,短短一夜,他好像是過完了他想象裡的一生。
他躺在白小斐的腿上,拉著白小斐的手,瘦的不成人形的臉上最後竟也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白小斐也笑著,但眼淚止不住在流。
突然間,陳子墨不說話了,手裡乾瘦的手掌“重重落下”。
她猛然低下頭,眼裡重新聚集的淚水,就那麼一滴又一滴簌簌落在陳子墨的臉上。
她手掌抵住額頭,嘴巴微張兩三次,她眼裡先是木訥,麻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崩潰下的情緒忽然就在她眼裡湧動——
痛苦、慌張、崩潰、絕望、恨……
這一刻她應該嚎啕愛哭,發洩內心的崩潰、無助,但她沒有。
她無聲地嗚咽、拿起陳子墨還有餘溫,但略有冰冷的手,撫著自己的臉,她微微晃著腦袋,臉上忽然浮起苦澀、緬懷的笑,“……睡吧,睡著了,就不痛了。”
一出聲,淚水連帶著鼻涕湧出——不好看,但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到了,不忍、又捨得不移開眼!
……
“Cut!過了!”
片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像是有一塊大石頭狠狠壓到了自己的胸口,一口氣死活就是喘不過來,這劇情在看劇本的時候,劇本圍讀的時候,大夥已經覺得很壓抑了。可等到拍攝這一刻,當兩個專業演員以最好的演技將這一幕呈現,還是覺得說,劇本說的特麼“淺”了!
一個月的拍攝,他們這些工作人員就像是,跟著演員一塊“體驗”了一次“白小斐、陳子墨”的人生,你不得承認,這兩人的表演絕了。
這一刻,演員自己能不能分得清現實、角色他們不知,但觀眾已經將兩人代入角色,並被深深感染到!
孟冬小臉已經哭花了,她手裡手機還開著影片,視屏另一端,溫穗也是捂著嘴,眼睛紅彤彤的,也是一口氣梗在脖子,死死壓著自己不允許打哭出來。
陶棠是第一次跟組,也是出了顧釗試鏡那一回外,實地感受夏鬱的演技——她眼睛也是紅紅的,久久才吐了一口氣,心笑道,“我們家鬱寶小姑娘,演技又上一層樓了。”
崩潰的理解方式、表達方式很多,嚎啕大哭肯定是最為廣泛的。
但夏鬱這一次,或者說以前也都沒有大肆採用,但以往還會表現初始的崩潰、痛苦,這一回只用木訥、茫然、而後接受、無聲嗚咽,卻表達的淋漓盡致!
跟她有同樣感受的,還有程志清、戴承弼、小謝導、寧麗芬老師:“這小丫頭,太厲害了!”
除了感慨夏鬱,還有餘君豪,他對於病患的刻畫,屬實牛皮,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體狀況,就連他們這些老戲骨、專業導演,都要被他的演技演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