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蘅的胳膊吊著,一開始藏在披風裡,江宛竟沒有發現。
見他說話行動如常,她還以為不太嚴重,現在想想,那根箭整個穿過了他的肩膀,怎麼會不嚴重。
“你不痛嗎?”
江宛問出口,也覺得荒謬,當然會痛了。
“能忍而已。”餘蘅輕輕道。
一路無言,到了軍營入口。
持長槍的兵丁裡三圈外三圈地圍著,饒是江宛也覺得不太對,這陣勢可不像是迎接押運官,倒像是要對其興師問罪。
霍娘子說他們運的軍糧是稻草,莫非這寧統已經知道了,亦或是這就是他的計劃。
軍中無糧,軍心必定動搖,這對寧統來說有什麼好處?
江宛暫時按下疑慮,餘蘅的人,也就是朱雀軍的兵士分開人群,讓江宛和餘蘅走到前方。
寧統正在與人寒暄,而站在寧統對面的,竟然是孫羿!
雖然孫羿臉上被凍出皴紅,黑瘦了許多,但江宛還是一眼認出了他,因為對視時,他露出的那個笑容實在太過熟悉。
一眨眼,這孩子竟這麼出息了。當年他被程琥追著打,滿身菜葉逃上她的馬車時,也不過是半年前罷了。
“孫羿是這回的押運官嗎?”江宛小聲問餘蘅。
餘蘅看她一眼,又看看孫羿,言簡意賅道:“是。”
孫羿望向餘蘅,眼睛頓時瞪大。
昭王殿下竟也在此處!
昭王不是被刺客刺殺,死了嗎?
他離開汴京的時候,還聽說昭王的屍體就快運回來了。
孫羿看向站在餘蘅身邊的江宛,江宛對他搖了搖頭。
餘蘅對孫羿點頭:“我奉陛下密令前來,還望孫大人不要聲張。”
寧統插言道:“孫大人舟車勞頓,便讓我的人去卸糧吧。”
孫羿面色微變。
餘蘅做出想要阻止的模樣。
寧統將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越發篤定,直接吩咐道:“來人,開封,讓我先嚐一嘗潞州的糜餅。”
當即有人不顧民夫阻攔,用刀直接劃開了麻袋,黃燦燦的糜子嘩啦落了一地。
孫羿微微勾起唇角:“寧將軍,你的人不行啊,怎麼這麼莽撞,倒廢了我一袋上好的甜糜子。”
這糜子哪有什麼好不好的。
寧統看孫羿胸有成竹,猜想事態有變,看著那一地糜子,臉色變幻一瞬,旋即笑道:“沒想到今年送來的竟是糧食,不是餅子,到時候叫將士們自己做,就不必吃含著沙粒石子的幹餅了。”
孫羿點頭微笑,沒接話。
寧統:“不知這幾十車糧食是否都為糜子?”
孫羿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將軍派人自己點吧,若是查點清楚,再來把我這些文書籤字蓋印。”
寧統頓時攥緊拳頭,回頭看去,餘蘅對他微微一笑。
……
阮炳才找到機會跟大王子見了一面,剛回憶了兩句他們在汴京的交情,就有人闖進來給大王子報告訊息。
“聽說有人刺殺我父王,”大王子意味深長地看了阮炳才一眼,“阮大人一起去看看吧。”
阮炳才只能說:“好。”
出了帳篷,只見空地上有個人被綁著,周遭圍著的北戎人群情激奮,似乎就要衝上去殺人。
阮炳才擦了擦汗,屬實有點腳軟。
北戎大王被刺殺了,看起來心情卻很好,身邊有個女奴正在給他袒露的胳膊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