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鳶想了想,又說:“金吾衛是盾,輕履衛是矛。”
“矛盾。”江宛輕輕念出這兩個字,聽起來似乎有點水火不容的意思。
江宛笑問:“若翌日昭王有了二心,你會選他,還是陛下?”
春鳶面色一僵。
“真有意思啊。”江宛道。
春鳶僵硬地轉移話題:“夫人不是想知道信國公府的事嗎?”
“你說吧。”江宛將桌上的蜜餞碟子拖到跟前。
“聽說信國公府的一個庫房裡,抬出來十萬兩銀子。”春鳶道,“一斤十六兩,那就是六百二十五斤,這還只是一個庫房,信國公府的富可敵國之名的確不虛。”
“輕履衛總不會為了屠六一個人就去抄國公府的家,是什麼罪名?”
“信國公府家財豈止萬貫,根本不經查。”
“他們在京中名聲尚可,雖然都愛說他家貪財,但我看各家還是愛去他們的鋪子裡買東西。”江宛道。
“京城貴人多,他們不敢造次,可是別的地方就不是如此了,荊湖南路的一個小小知縣,不過是與信國公府的四太太是表親,便敢在縣裡欺男霸女,逼迫著全縣老少給他做白工,去懸崖上採藥,多少人因此屍骨無存,可他舞著信國公府的大旗,到底是沒人敢動他。”
“這樣事情還有不少吧。”
“都說信國公府的糞車裡也能篩出二兩金子,若是不狠,豈能到如此地步,強買強賣,欺行霸市倒都不提,他們為了與別家爭利,買兇殺人的事,也不只做過一二樁,再有他家的姻親大梁第一商呂家,也未見得有多幹淨。”
“拔出蘿蔔帶出泥,京城又是一番血雨腥風啊。”江宛學了說書先生的口吻,幽幽啞著嗓子道。
春鳶笑了:“總之是罪有應得,大快人心了。”
“大快人心?怕是未必吧。”
與信國公府有仇的,當然是樂上一樂,可是沒仇的,怕是樂不出來了。
安陽大長公主交還責龍鞭一事,眼下還沒人傳,可她昨日進宮,卻是許多人都知道的,昨日皇上還有意輕饒了屠褃,今日信國公府就被抄家了,讓人很難不把這兩件事聯想到一處。
安陽與靖國公夫人素來不睦,靖國公夫人又是屠家的出嫁女,到底是屠家人,又一直為侄子的事滿京城奔波著,安陽此舉,可謂是打蛇打在了七寸上,比讓靖國公夫人自己去死還要讓她痛。
百姓們最喜歡看權貴相爭,如看惡狗奪肉,自然要拍著手說撕得再狠些,京城的官員們則無法事不關己地看戲了。
信國公府之所以遭了滅頂之災,只因為安陽大長公主的諫議。
這是不是意味著安陽大長公主重新開始插手朝政?
新官還好些,恆豐朝的舊人心中大約只有一個念頭——
她回來了!
在小青山避世四年,她又重新踏進了這權力場中。
安陽的朝中舊故未必彈冠相慶,但是與她有怨的,卻已人人自危了起來。
而眼下,還輪不到他們上場。
靖國公夫人親眼目睹孃家被抄檢,親眷被索拿,幾個連路都走不穩當的侄孫也被推搡著上了囚車,她怎麼肯坐視不管?
況且靖國公已經將休書摔在她臉上,她回不去了。
承平四年六月初十晨間,靖國公夫人在崇賢公主府門口長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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