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煙擋在江宛身前,攔住霍娘子。
江宛淡淡道:“我不能走,五姨,我必須留下。”
風平浪靜,力有千鈞。
同是未時,北戎營地裡,呼延斫的紅頂帳篷後的小帳中,騎狼與博妲相對站著。
“霍姑娘,我們長話短說吧。”騎狼道。
霍容畫點頭,生澀地用官話道:“我明白。”
她常年被關在帳篷裡,肌膚顯出一種病態的白,越發凸顯五官,才讓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能聯想到霍當家或者霍女俠。
騎狼並沒有功夫欣賞美人,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紙包:“裡面就是藥丸,下在菜裡或者酒裡都不保險,雖然我還是會試著下手,但由你來做這件事把握更大。”
霍容畫接過紙包:“怎麼用?”
騎狼道:“這藥丸化開是紅色,你可以抹在嘴上。”
霍容畫低頭看著紙包,這人的意思是她也會死吧。
“要吃多少,才能保證……”
“若是可以,自然是叫他吃下一整顆最好,但若是沒有機會,少點也無妨,畢竟你還有匕首。”
霍容畫點頭。
騎狼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邊的動靜。今日北戎軍隊傾巢而出,他則被呼延斫留下看管霍容畫,這才有了機會進來和她說兩句話。這機會實在來之不易,不容有失。
“我走了。”騎狼道。
“等等,”霍容畫叫住他,“你怎麼知道我是……霍容畫?”
十餘年不說漢話,也有十餘年身上只剩下博妲這個名字,霍容畫念起自己的名字時,竟然覺得難以啟齒。
騎狼道:“你和你三姐還有五姐長得很像。”
“三姐和五姐?”霍容畫瞪大眼睛,漆黑的眸子流淌著驚喜,“她們都還活著,她們還好嗎?”
她說話一下子就流暢起來,整個人都有了不一樣的神采,像漂亮的傀儡娃娃被點化活了起來。
“好,都好。”騎狼敷衍道,他實在不能久待,對她抱了抱拳,就閃身出去。
霍容畫還有許多話想要問,卻也只能咽回去了。
原來三姐和五姐還活著呀。
真好。
三姐是個武痴,寒冬臘月也在院子裡練槍,把所有姐妹都吵得睡不好覺,但三姐心眼最實,紅包也最好騙,掉兩滴眼淚就能把三姐的銀子全哄過來。
五姐就是個調皮鬼,總是愛欺負她,把她惹哭以後哈哈大笑,但是她還是最喜歡五姐,因為五姐會用狗尾巴草編小兔子,編得可像了。
真想再見她們一面啊。
霍容畫低頭看著紙包,先是悵惘,又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笑過了。
今日是真的高興。
這樣赴死,哪怕會有一點點捨不得,一點點遺憾,但她心甘情願。
能為自己報仇固然是痛快,但是更好的是她的兩個姐姐還活著,還活得很好。
蒼天果然還是有眼的吧,這些苦叫她受了,就保佑了她的姐姐們平安喜樂,一聲順遂。
那麼她心甘情願。
能在死前手刃仇敵,能在死前聽到這麼好的訊息——
霍容畫,你是有多貪心,才會覺得仍有遺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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