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略略也聽說過一點你的事情。”楚懷輕聲說道。他細聲說話的聲音，有些像端王，不過端王不會這樣小心罷了。

“你聽說過什麼，聽說過我臭名昭彰？聽說過我現在如此的落魄？”林致不知道為何，語氣變得有些尖酸，實知道不該將氣撒在他的身上，但是實在是無奈。

她什麼都不是，怎麼可能會有人聽說過她。她現在不過是井沿邊的一珠青苔。只能生長在潮濕幽暗當中，誰也不會注意到。

“不，當然不是。”楚懷忙否決，“根本就不是這些。你還有許多事，就連說書人都開始講你的故事。”

說書人？林致不信，她迷茫不已：“他們說我什麼？”

說到這兒，楚懷則有些興奮：“他們說得相當的激情，說你一個女子，卻在夢丹國人面前展示了我們大楚的智慧，將一眾的叛軍擒拿。皇上知道了，也會嘉獎你的。”

楚懷居然知道這些事情，林致原先還有些憤憤不平之意，這時只覺得歉意。“我剛剛並不是有意發脾氣，回到這兒，我好似已經不是自己。”

不知道為何要向他解釋，只是當自己否決自己許久，有人出來說你並不是那樣不堪的人，你可以做到任何事情，林致陡然間有了自信。

青苔雖是長在陽光普照不到之處，但是也是綠意盎然，青青蔥蔥，不比葉子淡一分，做過的事情總是會留在別人的心裡，雖然自己也快忘記。

林致的神色也漸趨於平靜，她望向井水當中的自己，雖是在一片碧悠的水中，可是臉上還著帶著笑意。

楚懷見她沒有之前的戒備，也變得健談起來。他說起外間的事情，是如此的有趣。他指著前面的一切。

“外面有許多這樣的屋子菜地和井口，那些人們生活得更加踏實，這兒的一切都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東西，每一件都有著神聖之感。”

林致無法想象，她從未吃過苦，根本從來沒有體味過那樣的生活，至多也是和林月然林明軒在府裡爭鬥，可不知道為何，聽他這樣說，倒有些向住。

“他們的兄弟姐妹之間，也不和嗎？”林致眼中好似燃著一團火，一團略帶著希望的火。

“當然不是，他們的心更緊，雖然會有矛盾，可是總歸是覺得一家人，從來都是愛和恨交織著，不會互相容不下。”

聽到這兒，林致也覺得坦然，自己和林月然姐弟處成這樣，並不是自己這一家，還是有許多人家都這樣。

可是她依然不解，為什麼林明軒就容不下自己？她沒有問出來，在外人面前，這樣的話總歸是家醜，不能外揚的家醜，雖然楚懷已經親眼所見。

“你為何突然想混到府裡來，是想進來看看這府中的風景，應該很失望吧。”林致笑問他。他的出現實在是太意外，根本想象不到。

楚懷這時也是打量著四周，撓了撓頭：“這兒確實算不上是風景，而這一路上，又顯得心慌。”他一點也不介意說出自己的窘態，想象他之前的樣子。

一定很有趣。林致嘴角翹起，淡淡的笑意彌漫，就像剛剛的漣漪一般，微微地令人心動。

許是見他一直盯著自己，臉上升起一團酡紅，像在開在枝頭的豔麗的桃花。

“你若能常笑，那就好了。”楚懷情不自禁，林致這時心一驚，生生地將笑意尷尬凝結，低垂頭，看向靜澹的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