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時錦垂了垂眼,呼吸近在咫尺,她隱約間挑眉道:“就憑繪春那丫頭,我若是防著你,隻怕她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了。你還想怎麼樣呢?”
蘇顧言呼吸一滯,抿唇不語,然後傾身過來一把攬住鳳時錦,蠻橫地將她打橫著抱起來,大步往回走。
兩人誰也不再多說一句,彷彿是因為話題已經繼續不下去,又彷彿是潛移默化間形成的默契。
鳳時錦知道掙脫不開,索性不去掙紮,手直接攀著他的肩膀,蹬了蹬雙腿。
“休想我將你放下來。”蘇顧言道。
兩隻鞋應聲落下,鳳時錦光著腳丫子,歪著頭歎道:“我沒想你放我下來,隻是這樣涼快些。這身衣服又悶又重,這天也又悶又熱。”
“時錦……”鳳時錦沒有答應他。他輕聲地說,“我不相信,我用一世的時間,捂不暖你的那顆心。總有一天,那塊寒冰會因為我而融化的。”
快要到家門的時候,鳳時錦才輕聲歎了一句:“你知道我是為了報仇回來的,我即將手刃的仇人,都是你的親人。往後隻怕你怨我都來不及。”
蘇顧言道:“皇家沒有血濃於水的親人,你我同心,我為何怨你。”
“是麼”,她的笑歎都隨風消散在了夜色裡,“但願吧。”
鳳時錦總以為自己的身體是很好的,在東海的時候便不怎麼注意,時常睡了一覺起來便莫名其妙地發燒。今夜許是風吹得多了,回去以後睡到半夜,頭痛欲裂,生生給痛醒了來。
窗外月白,正十分寧靜。從窗欞縫隙中透進來的空氣,彷彿也浸了淡淡潤潤的朝露氣息。她睜著黑黝黝的雙眼,空洞地望著頭頂床帳。
腦仁裡的疼痛一陣一陣的,又淺醒變得劇烈。彷彿腦子裡有什麼東西想要奮力掙開她的顱骨從裡麵鑽出來。
周圍的漆黑讓她產生了幻覺,感覺自己似乎真的聽到了顱骨破裂的聲音……
鳳時錦抱著頭蜷縮在床上,瑟瑟發抖成一團,她死死壓著被衾,偏又眷戀地蹭著,彷彿回到從前,有人輕撫她的麵頰,寵溺地安撫著她。
她毫無意識地夢囈一般地呢喃:“千紀我頭痛……”
然話一出口,周遭還是一片死寂,獨剩她一個人。她漸漸有些清醒,身體也不再顫抖得那麼厲害了,腦子裡嗡嗡嗡地炸響,她伸手摸了摸床上柔滑細膩的床單,入手涼涼的,沒有熟悉的體溫和氣息,不由長長沉緩地籲了一口氣。
原來都是夢,已經走了那麼久的人,怎麼還能夠奢望他再回來呢?
良久,鳳時錦才艱難地撐起身子,額上冷汗遍佈,呼吸帶著沉重而痛苦的喘息,頭重腳輕地下床去,一步一步往妝臺那邊走。
隻是這裡畢竟不是她自己的家,不管住了多久也還是熟悉不起來。她渾渾噩噩沒注意腳下,踢倒了兩張椅凳,倒落在地上的聲音清晰可聞。而蘇顧言所宿的書房便是在隔壁,這聲音一下子將他驚醒了過來,細細聽著牆那邊的動靜。
鳳時錦被椅凳給絆倒在了地上,膝蓋似乎磕碰了一下,痛得發怵。隻不過這樣倒好,其他地方的疼痛能相應地緩解她腦部的疼痛。她又從地上爬起來,撲到妝臺邊,纏著雙手開啟妝匣子,取出裡麵的瓶子,瓶子裡裝著一粒粒的丹藥,她抖出一粒來哆嗦著含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