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匣子被開啟,有一隻瓷瓶歪倒在上麵,還流出了兩顆丹藥。蘇顧言腳下頓了頓,還是清淺地走過去,拿起那丹藥審視了一番,又放在鼻尖嗅了嗅。隻是他對藥理並不通,隻嗅到一股濃重的藥味。
等回過頭看時,原以為鳳時錦已經睡著了,卻發現她又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睜著雙眼直勾勾地把蘇顧言看著。蘇顧言心裡一怔,問:“這是何藥?”
鳳時錦麵無表情地回答:“族裡長老留給我的,普通治傷寒的藥。”
“你剛剛吃了這藥?”
鳳時錦疏離道:“這些應該還不用你來關心。”
蘇顧言神情有些落寞,道:“也罷,身子不舒服的話,就好好睡吧,等明日我再讓大夫來給你看看。”
到了第二天,天氣還是悶熱得出奇。鳳時錦乏懶地躺在涼閣裡,手邊是一碗冰鎮的蓮子羹。隻是一直待放到微微熱了,都不見她動口。
蘇顧言始終記掛著她的身子,果真叫了一個大夫來看看。隻是給她診了一會兒脈,得到的結果卻是一切安好,隻是有些氣虛血弱。
蘇顧言抿唇,鳳時錦懶洋洋地抬眼看他,似笑非笑道:“怎的,見我如此安好,你心裡不舒坦?”
既然知道她氣虛血弱,日後蘇顧言吩咐要她喝下的滋補補品一直沒有斷過。
後沒過多久,四皇子府收到了一封請柬,道是安國侯老夫人過五十大壽,壽宴安排在八月初。
鳳時錦手裡拿著請柬,躺在陰涼的樹蔭底下,來回翻看著請柬。請柬做得煞是精緻,相當有分量,可見是花了心思的。
隻是鳳時錦在樹蔭下一躺便是半個下午,麵上神色時而怔忪時而雲淡風輕,根本不知在想什麼。
蘇顧言難得有空,在旁邊陪著她。他不管有多忙,都總是會盡可能地抽出時間來陪她,在躺椅旁邊靜悄悄地點上一爐驅蚊的檀香,香氣淡淡繚繞,樹下的風一吹便遠了淡了。
已經很久都沒人提及安國侯了。
蘇顧言在旁輕聲地問:“給老夫人賀壽,你覺得應該準備些什麼賀禮比較好?”
鳳時錦垂眼想了半晌,淡淡道:“這風頭讓二皇子去當吧,送些老夫人喜歡的東西便可。”頓了頓,又道,“這安國侯……”
蘇顧言知她想什麼,道:“柳雲初承了他父親爵位,自從老安國侯去世以後,他便是現在的安國侯。”
鳳時錦安靜了許久,才問了一句:“這些年,他過得怎樣?”
蘇顧言搖了搖頭,道:“終日酗酒、流連酒巷,名聲一落千丈,比之從前更加不如。老安國侯的死對他的打擊甚大,以至於一蹶不振,被架空了權力,隻能當個閑散侯爺。如今榮國侯一人獨大,掌管了邊防和京中的府前軍機處,就差奪得皇城的三萬禦林軍的統領權。”
鳳時錦頭靠著躺椅,閉目養神。繪春在旁輕輕幫她按摩著頭部,青絲從躺椅邊上流瀉而下,宛若一匹黑布,那發梢輕輕垂在地麵上,隨著林間的風輕輕飄搖。鳳眸的眼尾微微上挑著,雙眉彎彎,神色淡然。她籲道:“一落千丈,一蹶不振。他怎麼失去的,就讓他怎麼奪回來。顧言,這樣對他,會不會太殘忍了?”
她這般輕淺地喚他名字,讓蘇顧言一怔。那聲音帶著淡淡的沙啞,不露情緒,不辨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