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也不失慈悲這樣的關系你說多完美?”
對邢覺非好一點,是不是就等於對自己好一點?但是對他好,到底算是一種殘忍,還是一種慈悲?
她……要,還是不要?
戴上眼罩,方辰在黑暗中向自己丟擲了這個問題。
他們乘坐的空客a330,此時正在西伯利亞上空巡航,艙外的溫度已降至零下幾十度;朵朵冰花在舷窗外部的玻璃上次第綻開,晶瑩剔透,美麗而脆弱。
在夢境與現實的邊緣,答案隨著冰花,一同在方辰的腦中浮現。
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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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上,邢覺非睡得很熟,也睡了很久。
因為他又夢見了小時候——有方辰出現的小時候。
他捨不得醒。
那時候,方辰的媽媽,還沒和邢覺非的父親徹底鬧崩。所以逢年過節,邢瑛都會牽著小小的方辰,去邢家老宅給外公外婆送禮,順便去找嫂嫂秦月白敘敘舊。
當年的小邢覺非,不太喜歡這些來過節的親戚家小朋友。
因為只要這群小鬼一出現,他爺爺養的狗就被嚇跑了,池裡的魚兒也遊不見了,就連他最喜歡的那些書,也沒辦法安安靜靜地看完了。
而在這群孩子裡,邢覺非尤其不喜歡方辰——因為這個小姑娘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
“覺非哥哥,這是什麼魚魚呀?”
“覺非哥哥,他們為什麼要管秦為徑叫‘小五’呢?”
“覺非哥哥,我可以跟著小五喊你三哥嗎?”
“三哥!三哥!你看我畫得好不好啊?”
“覺非哥哥,你別不理我啊,我再也不喊你三哥了!我錯了!”
覺非哥哥,覺非哥哥,覺非哥哥······
夢裡的小女孩,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卻還死死拉著邢覺非的衣角不放。說來說去,她不過是想和這個哥哥多待一會兒。
又不是什麼大要求,當時的邢覺非,為什麼就是不願回應呢?
“覺非哥哥,你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呀?”某天,小女孩再次興沖沖地找到邢覺非,拋了個問題出來。
也就是這回,邢覺非實在是被方辰煩得沒辦法了,第一次吼了她:“哪兒來這麼多問題?!我就算告訴你為什麼,你也聽不懂!”
小小的女孩,聞言乖巧地坐到了一旁,低下頭,絞著手指不再說話。
就在那天晚上,邢覺非被方辰狠狠地打了臉;卻也讓她,在自己心裡深深紮了根。
吃過晚飯,方辰自告奮勇地走到飯廳中央表演節目。
一眾大人本就對這個雪□□嫩的瓷娃娃愛不釋手,此刻便紛紛圍坐一旁,用掌聲為她鼓勁。
只見她那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兩圈,就開口用稚嫩的童音脆生生念道: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
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
等她聲音落下,眾人皆是震驚不已:這個六歲不到的小姑娘,竟是一字不漏的將《歸去來兮辭》給背出來了!
坐在一旁的邢覺非,則更是驚訝得半晌都沒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