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雖讓她說,但她若是真的說了出來,她不知道他會生多大的氣,又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沈雪林害怕得整個人都在抖,但即便如此,她心中也從未後悔過,不後悔來到這深深的宮苑中,不後悔來到他身邊。
穆池看她不說話,更加生氣,只是她跪在地上,他也不能拿她怎麼樣,只能看著她冷冷地說到:“朕還沒許你們斷絕父女關係,你們就不能斷絕。”
沈雪林聽了此話,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她有時候覺得,穆池其實不講道理的很,只是她還是低頭應道:‘是。”
她這樣乖順,連他惡語相向也沒有任何反抗,反倒讓穆池更加不滿了。他從小生活在父親的厭惡和打壓之下,早早喪失了愛人和自愛的能力,沈雪林這樣反倒讓他覺得一股無名怒火堵在胸口,他本該調轉輪椅離開這裡,可是他沒有,又不知道自己在沈雪林已經點頭應是之後還能再說什麼,這讓他越發生氣,不知道是氣沈雪林還是氣自己。
沈雪林本來以為他說完這些就要走了,畢竟平日他也很少來鳳陽宮,若是有事找她,必定也是話不會多說幾句就要離開,今日脾氣也發過了,話也說完了,他卻好像沒有離開的打算,沈雪林心中誠惶誠恐,誠然,她貪心地希望能多看他一眼,只是他留在身邊,卻帶來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讓沈雪林感到害怕,她只能跪在地上偷偷抬眼看他,他還是如她初見時一樣,冷漠淡薄,即便是生氣的時候也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沈雪林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因為他的容貌而對他一見鍾情,在那匆匆一瞥中,她壓根沒看清他的容顏,若說是什麼戳中了她的心,讓她至死不悔,那一定是他身上的悲涼隱忍,那樣明顯,隔著人海,她遠遠地看一眼就再也不能忘懷。
兩人都不說話,氣氛便突然陷入了尷尬,穆池更覺得心煩意亂,他最終沒說什麼,調轉輪椅想要出門,沈雪林還在地上跪著,本想起身幫他,忽然想起來他似乎不喜歡別人幫他,也不喜歡別人站在他身後,於是她只能繼續跪在地上:“臣妾恭送皇上。”
穆池聽到這聲音冷哼了一聲:“既是恭送,倒是不見皇后有所動作。”他冷嘲熱諷,明顯是不高興,卻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高興,更不知道該如何發洩自己的不高興。
沈雪林一聽連忙再次請罪:“皇上恕罪,皇上還未讓臣妾起身,臣妾不敢起。”
穆池這才回頭看還在地上跪著的她,低著頭也瞧不清楚她的神色,不過穆池心中想,她一定在心中狠狠地埋怨自己,她本是沈昕伯的掌上明珠,有無數門當戶對的名門公子可以與她相配,卻被陰差陽錯送進了宮中,還被迫與自己的父親斷絕了關係,如今還要在自己面前動不動就跪,想到這裡,穆池心中似乎對她多了一絲憐憫,瞥了她一眼後淡淡說到:“起吧。”
沈雪林這才起身,只是不知道是跪的太久,還是她方才痛哭過一場,猛然起身,她眼前一黑,只覺得頭像是針扎般地疼痛,忍不住抱著頭蹲了下來。
本來看到她起身就想離開的穆池在看到她忽然面帶痛苦地蹲在地上後,終於還是沒有走,轉動輪椅到了她身邊問:“你怎麼了?”雖然語氣實在算不上溫柔,更難聽到其中的關心,但他終於不是以嘲諷的語氣喚她皇后了。
他突然回到自己身邊,沈雪林被嚇到了,本能地就想順勢跪在地上,穆池冷冷地看著她說到:“皇后這麼喜歡跪?”
不知為何,聽到他這句話,沈雪林便不敢跪下去了,只是想要起身,她只覺得頭痛欲裂,也無法起身,只能蹲在地上,沈雪林頭疼地想著,還不如索性讓自己跪下呢,不過她終歸沒敢跪下去,又不便在皇上面前這樣蹲著,她只能忍者頭疼起身。
看她這滿臉痛苦的樣子,穆池微微皺眉,看著她慢慢地站起來,之前不覺得,如今才恍然發覺,原來她竟然這樣高挑,坐在輪椅上的他不得不抬頭看著她,穆池突然又產生一種煩躁感,他只能看著沈雪林問:“你方才怎麼了?”
他竟主動詢問自己,沈雪林誠惶誠恐,連忙回答:“臣妾無事,不過是起身的時候著急了,現在已經好多了。”她說這話的時候手指正在狠狠地掐著自己的掌心,免得自己眼前發黑倒下去,她不想讓穆池為自己擔心,也不敢讓他為自己擔心。
穆池看著她,雖然半邊臉紅腫著,瞧不出什麼神色,收回目光說到:“皇后這樣實在有失儀態,還是請太醫來看看。”
沈雪林連忙答應:“是,臣妾已經派人去請太醫了。”
穆池點頭,想了想又說:“你如今既然是皇后了,一舉一動皆代表整個皇室的顏面,皇后的臉面可不是能隨便讓人打的。”穆池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沒有什麼起伏,也聽不出任何情緒,沈雪林有點害怕,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生氣了,是生自己的氣,怪自己沒有顧忌皇室顏面,將自己弄到這樣狼狽的地步,丟了皇室顏面,還是生父親的氣,怪他打自己的時候沒有考慮到皇室的臉面,沈雪林不知道,心中十分惶恐,只能應道:“臣妾知罪,皇上恕罪。”說著又要往下跪,她一緊張就忘記了自己的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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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池看她又要跪,冷眼瞧著她跪下去之後才說到:“既然皇后這麼喜歡跪,就跪著吧。”
說完他再也沒有與沈雪林說話,轉動輪椅一個人出了鳳陽宮,沈雪林跪在他身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起身,他臨走之前留下的那句“喜歡跪就跪著吧”讓沈雪林心中一陣慌亂,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起身。